云香紧抱自己缩在角落里。日光西斜,山洞里愈发昏暗,云香后背抵上了冰凉坚硬的洞壁,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增添一些勇气。
她小幅度地发着抖,不仅因为山洞的阴冷,更是因为她前面盘踞着的一条青色的大蛇。
足有碗口粗的蛇身密密地排列着青色的鳞片,如同翡翠一般莹润有光泽。大蛇似乎对云香很好奇,上半身抬起,“咝咝”吐着鲜红的蛇信,绿色的竖瞳紧紧盯着她。
云香被大蛇无机质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她蜷起腿,更紧地抱着自己。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大蛇不要过来。
虽然是这条蛇救了她。可是她依然没有办法战胜自己的恐惧。
早知道就不应该去庙里上香,半路遇到土匪和家仆跑散了不说,虽侥幸被大蛇所救免于被土匪轻薄,但眼下落得这般境地,倒真不如和土匪拼个鱼死网破。
云香怕蛇。
娘亲说她八岁那年和玩伴上山游玩,结果她贪玩不小心迷路了,小伙伴们找不到她慌得立刻回家找大人。但是他们在山上找了整整半个月都不见人影。
最后是云香自己忽然出现在了云家大门口。据附近的百姓道,是一条青色的大蛇送她回来的。云夫人给吓坏了,从此以后把云香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云香回家后发了一场高热,醒来后就忘了八岁之前的事。她还记得娘亲得知她失忆后一瞬间复杂难辨的神色,娘亲对蛇似乎很避讳,耳提面命给云香讲了好多蛇的可怕之处,让她以后看到蛇要躲得远一点,她这么小一点,估计一口吞下去还不够大蛇塞牙缝的。
可惜,这世界上最爱她的娘亲身体近来愈发不好了,她这次去寺庙上香就是为了给娘亲祈福。
思及此,云香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然而大蛇还是朝云绯游了过去。它巨大身躯上坚硬的鳞片划过山洞里铺的干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云香闭上了眼睛,一副凛然就义的模样,事到如今,横竖不过一死。
大蛇却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冰冷的竖瞳居高临下的盯着瑟瑟发抖的少女。
时值孟冬,天气愈来愈冷。云香逃跑时来不及穿上御寒的大氅,此时仅着一件薄薄的湖碧色小袄,在这阴冷的山洞里冻的小脸发白。
但是她的体温对大蛇来说,已经足够有吸引力。更别提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这个味道对别的蛇来说没什么特别,但对青一而言,这股味道熟悉到让他有些亢奋。
青一小心翼翼地俯低身子,用吻部轻轻碰了碰少女的发顶,好闻的淡香让他忍不住摆了摆尾巴。
“咕——”
正在这时,寂静的山洞里响起一阵叫声。
云香睁开眼睛,大蛇近在咫尺,她似乎能够闻到它嘴巴的青草清香。她不着痕迹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大蛇试探了这么久也不吃她,一天没有进食,她自己都饿了。
感受到身体的饥饿之后,云香的恐惧竟然奇迹般的消散了些许。反正都要死了,那不如做个饱死鬼。
山洞里已经笼罩着一层黑暗,云香努力在昏暗中巡视了一圈:整个山洞的空间大致呈不规则的长方形,她的左侧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看上去像是普通百姓日常生活会用到的东西。一条大蛇的山洞里居然会有人类的工具,云香感到疑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一堆木柴,但并没有找到可以吃的食物。
腿有些发软,云香用手撑着地站起来,青一跟着她动了动身子。
云香发现自己即使站起来也需要仰望大蛇,这足以见它的身躯是多么庞大。
大蛇亦步亦趋跟着云香,“我、我饿了……”云香也不管它是否能够听懂,小声说道。
大蛇歪了歪脑袋,似乎是不懂少女在说些什么,但当云香试图越过它往洞口去的时候,他尾巴一横,挡住了云香的路。
“咕——”
云香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这回青一懂了。
蛇类的进食习性使然,他没有储存食物的习惯。不过这个习惯从今天开始就要发生改变了。
青一用尾巴卷起云香放在干草堆上,然后用一块大石头堵住洞口,自己去寻找食物了。
云香推不动石头,只能丧气地重新回到干草堆上坐下。这个山洞很大,她所在的只是位于洞口处最大最平整的一块,里面弯弯曲曲的似乎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但是太黑了云香不敢一个人去可能遇到危险的未知地方探索。
大蛇迟迟不来,云香饿过劲儿了,反倒没有那么强烈的进食欲望。她坐了一会儿慢慢困意上来,把头埋在自己臂弯里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中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脸颊。
云香一个激灵,立马抬起了脑袋。
大蛇见她醒了,高兴地晃晃尾巴尖,把叼着的一枝小红果子放进了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