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阴本来想的是,只要能说服师父与自己一起出手,就算拼着受伤,也未必不能斩杀姚月这个可怕的女人。
不料她早有准备,完全捏住了他师父的七寸,以神水宫名声作威胁,要他师父选择。
师父会怎么选?
水阴自然是希望师父看在十八年师徒情分的份上,站在自己这一边,先将这狠毒的女人料理了再说,可也正因为他们已做了整整十八年师徒,他才知道,在他师父心里,这份祖宗基业的声名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他不敢赌自己在师父心里的份量,也不打算赌。
眼见师父沉默为难,便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旋即要逃!
神水宫的轻功和内功一样,都是江湖顶尖,他又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人物,这么忽然往外掠去,的确是叫姚月和他师父都反应不及。
高手过招,一瞬即可致命,此刻他不欲过招,只想逃,亦只需要一瞬。
即将掠出演武堂的时候,他还在庆幸自己的果断。
可姚月却气定神闲,立于檐下,依旧那样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笑话。
没等他多作思考,身前便出现一对手掌,朝他打来。
是跟着姚月入神水宫的花统领。
他武功不及水阴,但胜在出现得突然,一照面,就拖乱了水阴逃跑的步调。
水阴若是接他的招,便会被他留住,若是不接——
就会像此刻一样,明明及时掠至更高,却因他那一飘一引的一掌,被自己使出的轻功带回演武堂内。
“……移花接玉!”神水宫老宫主率先认出了花统领使的功夫,眯起眼睛,“没想到师侄的侍卫,都能练移花宫最上乘的武学。”
“前辈也说了,他是我的侍卫。”
此时的姚月也已动了,她在花统领倾尽全力使出移花接玉的那一刻,就掠到了水阴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剑。
墨绿的碧血照丹青在她手上,衬得她那握剑的腕更加莹白。
“我的侍卫,自是比旁人高贵一些。”她说,“便是教他移花接玉又何妨?”
其实神水宫和移花宫定下婚约,未必就没有以婚约名义,让两边弟子互相交换功法的意思。
像移花宫收藏的那些剑谱,有些甚至是神水宫帮忙搜集的,两个门派之间,更是经常互相印证身法招式。
但移花接玉可以说是移花宫的立身之本,与明玉功一个地位,这样如鬼似魅、叫人防不胜防的招式,神水宫暂时还是学不到的。
花统领却会。
这份会甚至还被邀月形容得理所当然——我的侍卫,我愿意教,怎么了?
神水宫何曾被人这么打过脸?
此刻,便是水阴的师父,面色都不太能挂住了。
“看来移花宫原本就不是诚心与神水宫结亲。”老宫主道。
“前辈这话就说笑了。”姚月还是用剑抵着水阴,“不论如何,想毒杀婚约对象的,总归不是我。”
水阴也看出师父在为什么不高兴,立刻煽风点火:“师父!既然都这样了,真不如杀掉她,只要我们能吞并移花宫的势力,将来这江湖上,剩下的势力又有哪个是我们的对手?”
他的逻辑很简单,只要成为真正的霸主,就算手段下作了一点,被天下人不齿又如何?谁又敢当面说神水宫半句不是?
不得不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要做一方雄主乃至称霸武林,本就不该太在意名声。
像薛衣人,出道至今被无数人说杀性太重,但她始终我行我素,最后还不是以杀入道,成了公认的绝代剑客,放眼如今武林,也没几个人敢试其锋芒。
可他这师父若是能不在乎名声和天下人的议论,便也不至于让他丝毫不敢对其透露喜欢男子一事了。
这原本就是一个死结。
“怎么样?”姚月也催道,“前辈选好了吗?”
是要保神水宫的名声,还是要保这徒弟?
“师侄看起来很自信。”老宫主看着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当真是半点不怕吗?”
姚月知道,这是威胁,也是试探。
如果她此刻表现得稍软了那么一点点,都可能前功尽弃,就像两方签约谈判,率先让步的,最后难免要吃上一些亏,因为他们是先表现出“耗不起”这个隐藏意思一方。
她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所以她依旧满是倨傲,寸步不让,道:“前辈还不明白吗?”
“我若是怕,大可假死设局,在移花宫瓮中捉鳖,料理了您这徒儿。”她说,“不仅干脆利落死无对证,还能多得一瓶天一神水,岂不美哉?”
“但我尊重神水宫,尊重您,我相信这是他一人所为,与神水宫毫无干系,才会来这一趟。”
而你如果要杀我,便是承认,这一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