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潇渔?”弛巍的声音从左房里间的屏风后方淡淡传来。
正时已过清晨,刚入晌午。
阳光打在身后窗外的湖面,粼粼波光反映在撑开的窗户上。
“是。”宋玉坐在房子正中的茶桌前,抿了一口茶,面前盛放糕点的碟子已空,正陆续有人进来收拾。
昨夜从周远琨家出来后,宋玉被带到了弛巍的府上,说是现在瘴气瘟病蔓延,不能让她在城中走动传染了人。实则都心知肚明,她并没有感染此等病症。
宋玉暂还不明弛巍将她扣留的动机,原本看弛巍招待非常周到,心情有所放松。可现话题,又让她不得不提高警觉。
“你们镖局是什么时候接触周寿松?”书桌前,弛巍书写字迹非常工整,注意力全在这信件上,却不影响他与别人谈话。
“半个月前。”宋玉回答,边还打量这房间。
这是一间诺大的书房,墙壁挂展着弓、剑、刀、枪等武器,但它们的样子又残又旧,像是身经百战。
“我记得是上午吧,他找到我们镖局,让我们护送他回神兴皇城。那时听说附近有好几个小镇上被万山人投毒,我们就让他过段时间再走。但他当时风寒生病,城里有能耐的医生都去了毒发小镇救援,所以他十分急迫回皇城来治病。还加了十倍的钱。”
说着话,宋玉的目光不停。右房里间屏风略小,可见里面层层书架。她依稀可观书架上是各种各样的兵书。这应是他常年胜仗,立下不败神话的基奠吧。
而听她说这许多,弛巍手中所写全然与话题无关。
“说到半个月前……”弛巍话锋一转,“平州城一带海域发生过一场暴风雨,一艘船因此遇难,船上‘宋氏商行’三十一名成员全部失联。你可知道?”
说话间,宋玉突然就因为茶水呛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像是呛狠了,她一双眼眶立时泛红。
“你没事吧?”弛巍的关心之语也是平淡。
“没事没事。”可见她很努力地调整状态,之后便消停下来。经此,她说话时鼻音略重了些,“我只是有听闻一些,不太了解。”
弛巍并不在意她这个回答,直接问道:“你说周佬因为落水感染的风寒,会不会他当时也在那船上?”
“我不知道。”宋玉回答,莹润泛红的双眼带着十分的防备,紧盯着左边的大屏风,“他没有说,我们也不会追问。”
屏风上是一幅四马奔腾水墨画,画风简洁但意境壮观。弛巍的声音便是从此后传来,“护送他回皇城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宋玉继续回答,“他说要低调,路程中还要我假扮他女儿,假扮成去皇城卖茶叶的商人。”
“你们很走运。”弛巍书写还在继续,“跟那些流民同路,却没有感染毒瘴病症。”
“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防范。”宋玉说:“虽是同路,却是保持距离的,没有接触。”
“嗯,你的确很有江湖经验。”弛巍说。
宋玉又说:“不过很可惜,周佬还没到皇城,在半路就因为风寒去世了。”
弛巍问:“那么周佬临终前有什么吩咐?”
宋玉回答:“只两件事。”
弛巍顿了顿笔锋。
听她接着说:“一是,‘血玉珠’本就是周佬的东西,他交待等死后,珠子一定要放在嘴巴里不能掉出来,以保存遗体不腐。二是,一定要尽快把他的遗体送回皇城。”
弛巍抬头看了一眼屏风,屏风虽有所画,但到底是纸糊的,隐隐得见后边倩影。
他问:“还有呢?”
她回:“没有了。”
“哼哼……”他心不在焉地笑了两声,而后没再落笔。
将笔搁起,再拿起信仔细端详其中内容。
宋玉见屏风后的影子没再有下文,稍稍松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
过了好一会儿,弛巍突然又问:“江湖凶险,你一个女儿家,你的父亲潇老板真的就放心让你涉险?”
话问完,房中良久不响。
弛巍终于将全部注意力从信件移开,看向屏风,似乎能透过此物,清晰地看到茶桌边上的人。
座位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弛巍倒也不急,先将信件折起,放入信封,再将信封封口滴上烛液,按上印章,这封信便就可以送出,但他暂且将其摆在书桌上。
这才离了座位,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他发现似乎是提及她伤心事,惹得她无声饮泣。
宋玉端坐着,低着头。不见面目,却见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下,滴在紧攥衣摆的手背上。
他觉得很意外,又显得很好奇,便弯下腰,想要探一探对方虚实。
她霍然抬头。
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即刻印入眼帘。
她面容白皙,一双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