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处是人,书信过这么多人的手,也不知会不会被人看,王欢不想以小人之心揣度他人,但此事终归还是谨慎些好。
虽然繁体字和简体字不同,但总算殊途同归,难保梁璟不会认出来。
她放弃了写汉字。
她想用英文书写,但想到张易大学英语四年里没有一次超过四十分,她估计她写了,张易也看不懂,若是梁璟再脑洞大开,认为这是某个外邦语言,那可不得了。
王欢忽然想起,张易不是有一幅水墨丹青获过奖么,那幅画用墨考究,笔锋极佳,留白也是恰到好处,她虽然嘴上没有夸赞,可也暗中将那幅图的色彩构图都研究了一番。那是一幅花鸟画,两只喜鹊立在一颗柿子树枝头,树上红柿累累,一只松鼠自树梢上搬了一颗大柿子,用笔活泼灵巧。
王欢记得七七八八,她让狱卒为她准备了几个小盘,狱卒“哼”了声:“难伺候的主子我见得多了,这难伺候的犯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王欢连连道谢,她用小盘调出不同黑色的墨汁,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花鸟画。
没有水彩颜料,她自不能完全复刻出那幅画的情状,但她想,若太子真是张易,定然一眼就能明白画中之意。
最后落款四个字“掖庭沈芸”,用的简体字,若太子是张易,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将画仔细封好,递给狱卒前又检查了一番,狱卒翻了个白眼:“一封破信至于封的这么严实吗?老子要想看,你封十层八层的都没有用,但你一个罪奴些的信,老子还真没兴趣。”
王欢朝他歉意一笑,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感谢他,当下也只得对他做了个礼。
信送出去之后,此事如同石沉大海,王欢再没见到过梁璟,直到又过了几天,王欢被放出了监牢,此时距离王欢被关已经过去了十天。
狱卒告诉王欢,田五偷盗的赃款已经找到,为正法度,田五已被斩首。
听到“斩首”二字,王欢喉间微微不适,胃中也阵阵翻涌,干呕了好一会儿才好了些。
王欢问狱卒梁璟可在探查许知行的案件,狱卒告诉王欢,梁璟近日都忙于宫廷偷盗案,并未分出时间去管旁的案子,至于什么赃款,想来还没找到。
王欢想,既然如此,她就回掖庭等着了。
梁璟是本剧的男主,虽然性子清冷,但重诺守信,堪称君子。
王欢想象着,出牢狱后应当是晴空万里,她会被烈日刺得睁不开眼,但其实并没有,今日天气不好,黑云如墨,遮天蔽日。
王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空气中都是自由的甜气。
“轰隆隆。”
绵密的雷声想起,王欢抬头看了一下墨黑的云层,便急忙朝着掖庭宫跑去。
她对皇宫实在不太熟悉,这皇宫又殿舍众多,走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找到路,问了几个人宫娥,才问出了去掖庭宫的方向。
刚要走,已经有豆大的雨落下,大雨初时细如牛毛,顷刻就成为倾盆大雨,王欢急忙挪到宫墙的檐下等候。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屋檐,王欢贴近墙根,并没有淋到分毫,她庆幸大内宫墙上都有灰瓦飞檐,够她容身。
抬头看去,墙畔有一株桃树,如今花期已过,又经秋雨,树干早已凋零。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有一物从眼前坠落,王欢看去,只见竟是两只燕儿落到了湿漉漉的地上,一只羽背灰白相间,手掌大小,应是一只成年燕子,另一只只有拇指那般大,长了些黄色的绒毛,在水地上不断哀嚎,似是想要起来,但却挣扎着起不来。
王欢蹲下身子,想将两只燕子搬到屋檐下,但那大的燕子似受惊一般,猛然朝着王欢啄去。
王欢眼疾手快,忙缩回了手。
大燕子用羽毛将小鸟覆盖,两只燕子都被雨水打湿,王欢又尝试着凑近燕子,那大燕又向王欢猛啄去,王欢缩回了手。
但见两个燕子实在可怜,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挡在它们的上方,用自己的右手为两只鸟挡雨,幽幽一叹:“我和你们都在风雨飘摇中,纵是有心,却是无力,今日我帮你们,全当是咱们相识的缘分。”
过了一会儿,但见那燕儿“吱吱”叫了几声,始终护着翅膀下小燕儿,但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凌厉。
雨丝冰凉,砸在她的白皙的手臂上,顷刻化作水流从指尖滴落,手臂酸痛,她刚想换一只手,忽然感觉自己身前的雨都被遮挡。
她怔了怔,抬眸看去,只见正有人撑着油纸伞,将伞挡在了她的身前。
清幽的蘅芜香传来,王欢一惊,脱口道:“梁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