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放下手中的东西磕头，不可平视上位，直到他们离开方可起身。见到着朝廷官员，应当双手交叉，躬身立在路边做叠手礼。见到掖庭姑姑及诸司女官，应当双手叠于胸前，半蹲身子做揖礼。
虽然和这身子已经共处了数日，但她仍旧不能完全适应，礼数做得极不协调，林馨儿看着她的样子说：“看你打人的时候手脚挺协调的，怎么行礼的时候这胳膊好像新长出来的......”
王欢想，她这胳膊不是新长出来的，但脑子是。
中秋之后，雨水一场接连一场倾覆，雨水已引发涝灾，摧毁良田，并冲毁一处河坝，帝后设坛醮禳，请玉清观灵虚天师至紫宸殿前做法，一则为民祈福，二则为太子驱邪。
大盛朝崇尚道教，自太祖时便引道士入宫为官，到了国朝，今上更是入道门，自封为“灵微太清道君”。
醮禳十余日，果真有云开雾散的迹象，但太子是否仍在疯癫，尚不得而知。
这日晴空万里，王欢迎来了第一次出掖庭的机会——去内服局送衣服。
掖庭宫每两日便会派宫女将浆洗好的衣服送去内服局，原本应是内服局的宫女过来取，可内服局的宫女嫌掖庭晦气，谁也不愿意来，便约定俗成地让掖庭宫女去送衣服。掖庭宫女身份低微，在内服局常受白眼冷落，因而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况且若是回来得晚了，罚跪是免不了的。
今日轮到王欢去送衣服，蕊心殷勤地要帮王欢送，被王欢拒绝。
王欢毕竟不是沈芸，也不想当沈芸，她想和从前的沈芸划清界限，势必要和沈芸从前相关的人划清界限。
第一次到掖庭宫外，王欢总免不了对深宫大内有几分好奇，她问了内服局的位置，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才走了出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夜下了一场雨，经雨后，处处凉寒。
王欢走出掖庭，沿着宫道慢慢走着，以脚丈量距离，去往内服局。
路上，她看到许多身着黛蓝官服的守卫站在各路口要冲，凡遇女官皆放行，若遇男官便盘查一番，王欢初到此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习俗，但听旁边两个姑娘私下说，殿前司十二班中出动了三班宫人往来盘查，不知出了什么事。
王欢对这些事并无兴趣，只是手中抱着十几件衣服让她胳膊酸痛不已，她只得走走停停，用了两刻钟时间方才到了内服局。
内服局的宫女接了王欢的衣服仔细验看，吹毛求疵地说洗得并干净，狠狠数落了王欢几句，王欢要走，那宫女唤住王欢，将一件刚刚缝制好的内侍服制塞给王欢，让她将衣服送到黄门监。这本是内服局宫女的职责，但宫女看到她，便颐指气使地指挥她。
掖庭罪奴——贯上这四个字，便意味着她可以被宫中任何人欺负。
王欢问了宫女黄门监在何处，宫女有些不耐烦地给王欢指了路，王欢向她行了礼，便捧着衣服离开。
手中的衣服针脚细密，锦缎柔软，拿在手里分量并不太重。禁中果真是天下最富丽堂皇的地方，便是一件内侍的服饰，也做得如此细致。
日头已经移到正中，在金光的闪耀下，青色的琉璃瓦散着熠熠光芒，远处宫殿重重叠叠，肃穆庄严。
走一段长廊，便到了一片静谧之处。并不似方才人来人往，此处两边皆是高墙，其中清幽寂静。走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些许脚步声，应是有人走来，王欢向左偏了几步，想给来人腾出地方行走，可就在这时，腰上忽然被硬利的物件顶住，她不由得一惊，耳畔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别说话，否则我便一刀杀了你。”
声音粗矿低沉，在这无人之境恍若鬼魅。
王欢不由得停住脚步，垂首看去，只见顶着自己腰的正是一把短匕，日头照在短匕上，发出银色寒光。下意识抬头，眼前正是一个面有胡渣的汉子，方脸高鼻，獐头鼠目，眼神中尽是凶光，他身材魁梧，便是不用这匕首威胁，王欢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王欢心头“咯噔”一跳，这宫里竟然有贼。
汉子发现王欢正盯着自己看，他喝道：“别看我，别说话，朝前走，前面二百米西行有一金徽苑，随我去那里，你若敢造次，我立刻杀了你。”
但见这人满面凶狠，毫无半点温度，他料想王欢应当被他震慑，但王欢此刻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什么，他于是将匕首向王欢挪了挪，厉声喝着让他快些走。
王欢回过神来，她自然不想让那汉子对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于是乖巧地答应一声，听从汉子前行。
王欢明白过来，看来今日殿前司盘查往来贼人，就是为了要找着汉子。只是这宫中宫女繁多，他怎么一眼就挑中了王欢？
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王欢没有回头，只是眼波流转，斜斜看去，却见那人着麻衣布鞋，身上有些淡淡香火气，像是寺庙中做杂事的工人。看来醮禳设坛时，他是建坛的工人之一，但不知他做贼之事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右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