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经年,江澜背着背篓,在这莽莽红尘中漂泊,走上了她师傅的老路,“坑蒙拐骗”,四海为家。
游历的第一年,她去看望了左疏怀与叶惊弦,没有惊动任何人。
左疏怀不愿应楚皇征召,终究还是辞官,回到了岐山。
那天,她带着斗笠,倚在青砖屋瓦上,天街细雨丝丝。
她见左疏怀左手打着伞,右手牵着小狐狸阿芜,他的妻子挽着他的手臂,三人从一间小院落中出来,向茶馆而去,小狐狸蹦蹦跳跳地猜测今天说书先生会讲什么故事,妻子笑吟吟回她,左疏怀时不时搭句话,一路欢声笑语。
忽然,左疏怀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她的方向。一道模糊身影落下屋顶,转身消失在长街尽头。
江澜将斗笠往下拉了拉,挡住面容。她微微一笑。
一间屋舍,妻女在身侧,一家人和和美美。虽功名不成,但也算圆满。
她又去看了叶惊弦。
叶将军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孤家寡人,毕生所愿,唯有守护南齐。如今南齐亡了,他殉国却被阻止。如今应左疏怀邀约,来到岐山定居,此处好歹还有一二好友,可时不时探望。
随着年纪渐长,闲情日长,这位武将慢慢爱上了金石篆刻。江澜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埋头篆刻一枚印章的身影。
她隐在暗处,看了许久,然后悄然离去。
故人过得不错,她也可以放下心了。
系统吸收了那些能量后一直没醒,她在红尘中游历的同时,不忘继续修炼,收集能量。她的修为越来越深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某一年,她又回到了聊川城。少年时,她和师傅以及宋皓在这个城市过了一个难忘的年。
又是一年上元节,她在拥挤的人潮中,跟随游街的花车,看到了今年的灯王——不是“吹雪阁”,但同样精美绚丽的一盏花灯。她去领了灯谜,到手才发现只有五个,不是七个。她失笑,又不自觉怅然若失。
忽听有人喊着“姑娘”靠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一个满头霜雪,面容却不过三四十的美妇人冲她笑。
江澜不明所以。
美妇人笑如春风,格外温柔。她介绍说:“这场灯会是我办的。我见你面善,看你一直盯着灯王,大概是喜欢,我做主送你一盏灯王吧。”
江澜摇头:“不必了,我只是怀念当年的灯谜罢了。”
美妇人问了一句,听她说出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后,面露怅然。
一阵烟火在空中炸开,万千流光落入眼中。江澜看着眼前的美妇人,心中忽而生出一种奇特的预感。她知道,今晚的相遇,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来给她解开某些疑惑的。
而后,美妇人邀请她去茶楼坐坐,她给江澜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少年游侠和千金小姐的故事。
少年游侠初出江湖,天赋惊人,洒脱不羁,游历到这座城,在某次买材料时,遇见了大家小姐,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小姐告诉少年游侠,她父亲为她设了比武招亲,谁都可以上来,只要站到最后,就可以成为她的夫婿。于是,少年游侠站了上去,从开始站到了最后,无一敌手。
最后姑娘的父亲上去了。少年游侠不知那是她的父亲,只当是遇到了劲敌。少年游侠不敌,却不肯认输,父亲一时没收住手,竟不小心将他剑斩断了,少年失魂落魄地下了台。小姐父亲本意是挫挫少年锐气,谁知此后少年竟直接消失不见……
“后来呢?”江澜恍然,沉默一会后,问到。
“后来听说他师门覆灭,此后再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时至今日,二人再未见过一面。”美妇人微微一笑,火光下眼角湿润。
“其实我一见到你的背篓就觉得是他的,能用那千金难买的材料做这么个丑背篓,我知道的只有那么一个人了……”其实她也只是赌个运气,看到眼前姑娘的反应,她知道这次没错了。
江澜终于明白了,难怪那把断剑陪了师傅一生,难怪当初来到这座城后,老骗子一直神出鬼没。很多想不明白的事,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美妇人看了她半晌,哽咽着问:“他现在过得可好?”
江澜望进她的眼睛,不知如何开口。好一会儿,她从背篓中取出老骗子仅剩剑柄的剑。美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泪如雨下,无需开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江澜将剑柄赠给了美妇人,换了老骗子的名字。
美妇人说:“他叫谢琅。”
琅,金石美玉也。
江澜告别了美妇人,再次踏上前程。
她没有放弃寻找述湘。她回了平兴关,平兴关早已重新建起来。一切相似又不相似。她试图找到熟悉的小巷,或者熟悉的凤凰木,但踏遍每一个角落,故地不见,故人不在。
她随意找了个茶楼,思绪漫无边际飘荡。一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