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地停下。
薛兰泽的身形卷成一道风,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像五公分高的鞋跟能跑得这样快。清脆的“哒哒”声几乎连成一线,又突然停下——
薛兰泽猛地站定脚,循着顶到天花板的骨灰架抬起头,最中间一张赫然是骆靖其貌不扬又老实憨厚的黑白照。
有那么一瞬间,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脊椎窜上去,炸开尖锐的凉意。
王珏在纪念堂门口等了足有十分钟,在“进去”和“不进去”之间决断不下。就在她终于鼓足勇气,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看时,“哒哒”的脚步声传了出来,紧接着,薛兰泽的身影出现在重重的骨灰架后。
王珏呼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慌忙迎上前:“薛律,你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薛兰泽一只手插在衣兜里,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没什么,突然想起手机落在里面……走吧。”
她脚步丝毫不停,当先往外走去,王珏只得连蹦带跳地跟上:“去、去哪?”
薛兰泽插在衣兜里的手指攥紧了,手心里躺着个狭长坚硬的物件,如果摊开来就会发现,那是个存储用的移动U盘,被原封不动地存放在透明塑胶袋里。
“不早了,也该到饭点了,”她撸起袖子看了眼表,“先去吃饭吧。”
王珏一度以为自己是最了解薛兰泽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她有点不确定了。明明几分钟前,发现自己白跑一趟的薛大律师还耷拉着脸,眼角眉梢流露出“你欠我五百万”的焦灼烦躁,几分钟后,那股莫名而起的燥火就被某种更强大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抚平了,言谈举止又是那个“我很强我最行我无所不能深不可测”的刑辩界知名律师。
“难道又到了女人每个月总会来的那几天?”王珏满心嫌弃地想,“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么喜怒无常,以后除了我谁敢要你?”
薛兰泽并不知道,靠自己吃饭的小助理正在三纸无驴地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一回,她亲自开车,带着王珏兜了几个圈,突然一头扎进东川巷混乱复杂的巷道里。
王珏跟着她东奔西跑了一早上,正窝在副驾座里犯困,冷不防车轮辗过一道小沟,车身剧烈颠簸了下。王珏猛地睁开眼,发现外头不是熟悉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而是低矮破旧的木板房、坑坑洼洼只够两辆车勉强并排通过的柏油路、发黄油腻的招牌板,以及随处可见的垃圾污水,登时惊呆了。
“薛、薛律,”小王助理上下两排牙齿瑟瑟打着颤,“我、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想卖了我吧?”
前方是一条又窄又破的小巷,三轮板车通过尚且嫌挤,高贵冷艳的Taycan 4S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薛兰泽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空地,把车停好,对王珏打了个手势:“下车,去吃饭。“
王珏哆哆嗦嗦地问道:“去去去……去哪?”
薛兰泽眼帘微垂,两道长眉沉沉压住眼角,这让她原本秀丽精致的五官显出几分气势逼人的锐气:“长庆酒馆。”
王珏顿时愣住。
长庆酒馆的老板叫李长庆,是土生土长的临江本地人,家世背景乏善可陈,之所以能引起薛兰泽的注意,乃至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不惜在七拐十八弯的小巷里兜上半个小时也要来吃这一顿饭,完全是因为在警方的调查中,正是他的口供在陆临渊的有罪判定上加了一块沉重的砝码。
“……据李长庆说,二月十二号晚上九点半到十点间,陆警官和叶炳森曾在长庆酒馆发生争执。在此之前,叶炳森将一个行李包交给陆警官——里头装的正是那一百万赃款,”王珏低声说,“可惜这一带没有监控摄像头,而据李长庆说,十二号晚上下了雨,酒馆里没什么客人,所以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证明陆警官是否真的来过酒馆。”
自然,也没人能证明,李长庆的证词到底是真是假。
“一般来说,孤证不足以采纳,但李长庆的情况不一样,有叶炳森妻子的证词侧面佐证,有叶炳森手机上发出的邀约短信为据,有目击证人看到陆警官名下的车在东川巷出没,有警方搜到的赃款……更重要的是,警方在小酒馆里采集到陆临渊的指纹!”
薛兰泽不急着下车,而是从后座翻出一双舒适便利的旅游鞋换上,又把那身血贵的Armani当季新款西装换成街边摊买的运动衫。随后,她不知从哪翻出根橡皮筋,手指插入长发随意抓了两把,三下五除二绑成个丸子头,再一转身,律界精英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证词和物证彼此映证,已经构成了证据链,就算拿到法庭上,法官也挑不出错。”
王珏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凭着薛大律师这身打扮,以及脚踩东川巷、拳打西塘村的王霸气场,去电影片场客串个把□□女老大毫无压力。
“走吧,”新鲜出炉的“□□老大”冲碎催小跟班霸气地甩了甩头,“今儿个姐请客,带你吃顿好的。”
想到薛兰泽所谓的“好的”是什么,王珏只觉得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