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铺子,从行商变成了座商,转眼成了城里人。
不多久就解放了,他被重新赶回了乡下,城里的大集不能赶了,只能呆在生产队里干农活,手懒闲惯了的人,让他踏踏实实的干活劳动,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就今天给队长请个假,说肚子疼,明天给队长请个假,说家里有事,他经过几年的历练,知道怎么给当官的打交道,烟搭桥,酒铺路,队长拿了人家的好处,乐的做个顺水人情。
他老罗请了假,倒是没干别的事,依然偷摸的做买卖贩油,这一天,他贩油来到街上,一个小媳妇拿着罐子招呼他买油,不敢在街面上,就把老罗招呼到后屋里,老罗进了屋,四周看了看,就小媳妇一个人在家,屋子不大,却整理的干净整洁,再愁那小媳妇,正翘着脚从大缸里挖芝麻,弯腰的功夫露出雪白的一片肉,老罗一看眼就红了,自从解放后,媳妇也跑了跑了,以前还能搞搞破鞋,现在新风气,在村里连破鞋也没得搞了,天天急得心痒痒。
老罗又四周看了看,只孤男寡女两个人,就起了色心,上去把手放在了小媳妇的雪白的后腰上,来回的摸。那小媳妇倒放的开,抓着老罗的手笑着说:你这卖油的胆还怪肥,老罗嬉皮笑脸的说:我罗平山你打听打听,以前也算个人物,只是这两年走背运,只能偷摸的卖油,只要你跟我好了,我亏待不了你。那小媳妇说:好,那你把油送给我,我就跟了你;老罗正在兴头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两人完事之后,老罗提着上裤子,担着油桶就要走。
小媳妇不愿意了,拉住油桶说:咱可说好了,把油留下,怎么你还往回挑。
老罗说:你这小娘们,想的倒美,这一桶油有三四十斤,怎么可能全给你;你也就值这一瓶油。
小媳妇一听这样说,不愿意了,抓着老罗的手就喊□□,这一喊,把老罗唬的,推倒小媳妇就要跑,还没跑出门迎面碰到了这家的男人。
这男人举起拳头,照老罗脸上就是一锤,老罗本身身子就单薄,被他打了这一拳,滚了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只觉得头冒虚汗,眼冒金星,老罗缓了缓,揉揉半边脸,抬头再一看,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闲人。
这小媳妇看来了人,也不要油了,只说卖油的不老实,把自己□□了;倒在地上的老罗,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心里直懊悔,管不住自己的二两肉,就这样老罗因□□罪判了十五年大狱。
在1970年的秋天,一天,监舍的领导把我叫过去,说:你还有半个月的刑期,就可以回去了。领导说完,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已经习惯了监狱的生活,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我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
这些年,太阳升起又落下,我每天按时起床,又按时睡下;透过半人高的围堰,看到墙外的稻谷黄了一茬又一茬,有时候外面也落下几片雪,但还没到地上就化了。没想到这一转眼,过去了十年;这十年虽然不得自由,却是是我过的最为平静而安详的日子,十年间,我在这里不缺吃穿,没有什么烦心事,当然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听完领导的话,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阳光倾泻在我身上,形成一个矮小的影子,一阵微风吹来,我感觉一阵凉爽,说不出开心还是失落,只觉得又要开启新一段的人生。
我回到监舍,给他们说我要出去了,其它人也才想起来算算自己的日子,老罗很兴奋,拍着我的肩膀说,他还有两年也要出去了,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成立一个戏班子。
姓潘的大学老师平时很少说话,当然也更少和我说话,可在我临走的前一夜,他却喊住了我,说他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要我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麻烦看看他的小闺女,说着就要跪下给我我磕头,我赶忙把他扶起来,他写了他家的地址,我接过地址,说:你放心吧,我有时间一定去。
刑满释放的那天,监狱给发了一个包,装些简单的衣物,又给了几块钱,当做回家的路费,
这是南方的一座小城,我走在街上,街上冷冷清清,到处是贴的大字报,连个吃饭的地方也没有,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问了一路走到汽车站,汽车站也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和我一样光头的人,目光呆滞的坐着,想必他们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吧。
等上了车,行车带起一路的烟尘,在满是坑洼的路上,车子上下起伏,颠簸的我头晕眼花,我透过窗子看到两旁的树木闪过,路面像履带一样快速的倒退,在耀眼的阳光下,我又想到了这些年的过往。
当年因为私杀牲口,在要饭的路上被判了刑,他们问我原籍在哪里,我只说我四处流浪,家里已经没了人;因为我地主的身份,本就给老婆和孩子平添了那么多的负担,我实在不想让她们再添上劳改犯崽子和劳改犯女人的身份。
假如当初我不出来,就待在家里,是不是会更好呢?谁知道呢?命运总是挑挑拣拣,百事不成全,似乎怎么选都有遗憾。
这些年他们过的怎么样?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受人的欺负,他们大概以为我饿死了,兰君有没有往前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