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坐下,把脚底板用井水泡一泡去热毒。
只要对绣绣好的人,他自然也要对他好。
香油蒸透后,浸在纱布里,然后趁热包扎好,利于患处吸收。
同时,沈樵回诊所配吊瓶药水,肖尧给梁锦绣打扇子去热。
等到梁锦绣挂上点滴,沈樵又开了一个疗程的中药。
去除体内毒素,增强身体免疫力。
这场无妄之灾,在众位男人的手忙脚乱中,总算渐渐到黄昏。
梁成钢回来时,梁锦山热情留沈樵吃饭。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妹妹有可能被肖尧误诊。
想到这,又狠狠剜了眼正在和姜庚辰玩水枪的骚包红色背影。
然后钻进厨房,和锅碗瓢盆忙活。
一进来,梁成钢就听嘴快的小儿子告状。
从最初到现在,肖尧的坏印象,又在他这记上一笔。
沈樵的经验丰富,医术精湛,也在他这记上一笔。
两个人,一个师父,差距不是一条河。
而是海洋的宽度。
吊瓶输完,梁锦绣也醒了。
喝了碗白粥,梁锦绣没精神说话,倒下继续睡。
沈樵被梁家父子三人,轮流用啤酒灌。
感激的话也说了一箩筐,临了,肖尧和他一起回诊所之前,还得了梁锦山送给他的两张大团结。
他没收,梁锦山也不坚持。
来日方才,感恩,总有机会,给钱,倒还俗气了。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沈樵的话,明显多了好多。
垂眉丧眼的肖尧,只得随口嗯呐。
沈樵是高兴的,自己的价值,总算被梁家人看到。
这些赞许的话,想必不要多久,梁锦绣也会全部听到。
等到那个时候,只要她再提去他家上门认亲,他一定不拒绝,还请假陪她一起回海安市。
已经六年,从在爸爸书房无意偷听的那件事开始,用少年的义无反顾,他逃出家里,带上所有的零花钱,来到虎头镇找柳大夫。
六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兴许,父母并不欣喜。
相反,还唯恐他回去会坏了他们的好事。
在权利和亲情之间,父母的选择,从来不会是他。
以前小,不懂,慢慢长大后,回忆过去的事,从许多旁枝末节上,他算是明白:他的父母,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父母。
他发烧时,父母能够把他交给保姆,双双去开会。
他和同学打架时,父母不会问他可有哪里受伤,而是担心会让群众,给他们扣上大帽子。
让上级撤去职位。
权利地位,大于一切。
沈樵起先不懂,现在懂了,就更加不愿意回去。
可,真要定亲的话,父母那关,怎么也逃不掉。
梁锦绣的各方面,绝对不会让父母喜欢。
可他不管,只要梁锦绣再提一次,他一定会像逃出家门的那晚,不管不顾,来一次。
—
经过这么一出,快要找到姜庚辰亲人的喜悦,被冲淡不少。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梁锦山彻底忙完,父子俩才有时间,做下来聊上一会儿。
县公安局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在海安市,报纸上已经有寻人启事,长相和‘病号’完全相同。
这边已经把消息传递过去,就等那边过来。
同时,明天县公安局就有同志下来,调查他的意外受伤。
“兴许,用不了两天,他家就会来人来接,还别说,尽管爱吃,还是蛮逗人喜欢的。”
梁锦山正色纠正道,“老爸,他应该比我小不了多少,是个大男人。”
梁成钢长叹一声,“他样子是大男人,可脑子还是小孩,咱们多包容些,明天,他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以后也是个念想。”
父子俩在这边低言轻语,斜对面的房里,却已经闹的鸡飞狗跳。
梁锦峰在床上,用收音机听评书,姜庚辰要听唱歌,一台收音机,谁也不让谁。
到最后,收音机的天线被掰断,收音机哑火,谁也听不成。
梁成钢过来,谁也没责备,把一台崭新的收音机送给姜庚辰。
这台最新式的收音机,还是半年前,南方的战友寄给他的,一直都不舍得用。
姜庚辰哪里懂大人心思,直接拿着新收音机,就朝梁锦绣房里去。
“我给二姐听唱歌,大红包就好得快。”
梁成钢再次叹气,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抽烟很少的他,居然点了根,吞云吐雾起来。
梁锦绣做了个梦,梦见前世的姜庚辰,一袭真湛蓝色套装,站在镇东头的大槐树下,打着把伞,看天地苍茫,雨丝如柳。
可惜了,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