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像是没听懂江沅懂话语一般,微扭过头,目光充满怀疑地上下扫视着她,半晌缓过神,薄唇倒吸口气,慢慢吐出疑问。
“你…你说什么?”
江沅不忍再伤他一次,被裴寂瞧着心虚地低下头,久久没再说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这朝阳宫里安心地当上皇太后了?”
头顶静默了一阵,又冷冷地传来嘲讽之声。
江沅在心中酝酿了诸多解释,再一抬头却撞上了那对早已猩红的桃花眼。
屋外的春光泄进窗棱,但见照映着裴寂的侧颜苍白,蹙着俊眉、眉宇间的痛苦尽显,流露出的哀凄孤冷亦是让江沅的心揪痛。
“不是这样的,裴寂。我只是暂时不能离开,你要相信我,等我处理好了这些,我便立刻…”
“那赵凌煜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裴寂彻底失去了耐心,不等江沅说完,便开口伤她,依旧的话语冰冷似刀。”
江沅被揶到怔在原处,那句“其实我是假意顺从留宫,”滑到嘴边,想那对面此时恼怒上头无心倾听,又随着一声低叹,将解释话语全部吞了回去。
“所以你今日是不打算随我离开了?”
裴寂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淡,没有起伏,也是透尽失望。
今日?!原来裴寂今日便要走?
江沅猛然抬眸难以置信地望着裴寂,唇瓣轻微开合,仍不确信地小心询问?
“为何…如此匆忙,今日便要走?”
江沅原本想着让裴寂再等自己几天,等到自己救下了那些要被殉葬的妃嫔,安顿好之后,然后找个理由死遁。
可如今,自己再说这些,他还会相信吗?
“前些天我便收到了苏和静的密信,我东海与倭族只是暂时休战,但不日又开战了。”
裴寂身形微晃了些,用手支窗,勉力站稳。
闭眼不忍回想了几瞬,而又下决心般,几度张口…
即便江沅从未在乎过,自己的感受,一次次中伤自己的心。可若是要对她再说出些残忍的话,自己的心恐怕也比她痛上万倍。
这一次回去,怕是真的要成亲了…
这就是裴寂终究没有告诉江沅,自己回东海的最终目的。
本以为从云蓁蓁那里逃出来,便下了决心不会与她成亲。他要从皇宫中带走江沅,所以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与南海还是倭族再战,江沅都会给他勇气。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笑话!
或许,捕鲛人与鲛人终究无法产生交集,现下珍惜回忆,放手也许对彼此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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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晨曦,不欢而散。
江沅一心想着尽快救下那些要被殉葬的妃嫔,回到正殿,便准备草拟新皇登基的凤诏,以示皇太后的首肯祝福。
转眼对昭书的修修补补,亦是到了傍晚,也是到了赵凌煜承诺的最后期限。所以无论如何,江沅今晚都要找到他,给他最后的答案。
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整整一日,那鲛人果真硬气地一天没服软。
江沅想着今早两人都说了些气话,这会子应该都消了气,可以理智地倾听彼此心声。
思忖至此,江沅的心境豁然开朗,她推门抬脚便往裴寂的房间走去,不就是低头认错么,是谁先开口…这不重要。
然而刚跨出门外半步,便被来人逼着退回了正殿。
只见那人负手端立于门外,面色清隽,棱角分明的五官全都隐着笑意,英俊的眉眼在看到江沅的那一刻更是流露出喜不自胜的笑意。
此人不正是“玉面阎王”,还会有谁!
江沅那美艳的小脸,本就表意不出多变的情绪,这会子垮得更厉害了。
“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疑问带着强烈的逐客情绪。
江沅兀自坐回香案斟茶,手中捏着的凤诏恨不能当场撕碎。
只要看到赵凌煜这张虚伪的脸,江沅就仿佛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厌恶和恐惧的情绪占据了内心的全部。
赵凌煜听了揶揄倒也不恼,依旧笑着摇头跨了进去。
“今日前来水晶宫,自然是为了获取答案。”
江沅见赵凌煜无甚过多礼仪地坐在自己对面,弓腰托腮,高大的身躯窝在小小的香案前,薄唇勾笑,目光沉沉紧攫着自己,莫不是试图施展“美男”攻略?
江沅侧了身,不去看他,待又沉默了半晌,还是拿出了凤诏,不情愿地推给他。
赵凌煜见到这一握黄绢,心似宽慰般扬唇笑了起来,丰神俊朗的容颜显得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透着春风得意,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欢愉之情。
“哦…皇后娘娘,不!是皇太后娘娘不愧是心细如发,这一篇凤诏用词华丽,相得益彰,赞美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