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怔怔地望着裴寂,想要开口安慰,娇唇开合几次,终是没有发声。
“江沅…在你面前,我有时候希望自己能变得强点、再强点。”
…
“可是…我在你们人类终究是下等生物。”
裴寂靠着柱子默默滑坐在地,屈膝、垂着的手搭在膝上,手腕上的蓝色刺青荧荧光亮、明明灭灭,似在安慰主人的苦涩。
“倭人…不是在与我沽国在交战吗?怎么又与你东海厮杀了起来?”
江沅低头充满愧疚,眼角的泪痣坠坠发颤。
自与裴寂相识,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关心过他,而他,永远都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
江沅后知后觉,这对他真的不公平。
裴寂转头,弯了嘴角,又是一个惨淡的扯笑。
“赵凌煜前去平叛,海阔皇帝远的,是否真的与倭人对抗,亦或是勾结…朝阳城的你们会知晓实情吗?”
江沅听得心惊,无意识地撕了刚写的那封介绍信。
“皇帝要的就是喜报,至于和谁战、如何战,又有谁在乎呢?”
裴寂无力地将头斜靠在柱子上,惆怅地阖了根根分明的浓密长睫,眉间拧了褶,看起来特别不安。
“就像你,江沅。与你初识,鲛人的命也是贱的、可以随意利用的,不是吗?”
江沅看着鲛人无助地仰靠、知晓此时的裴寂情绪已在崩溃的边缘来回拉扯,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对不住…裴寂…我知道我有些过分,可还是请你…”
江沅慢慢靠近,蹲在裴寂身边,牵起他的手。
“原谅你!”
裴寂抢了话头说道,侧首又对着江沅微笑。
好看的桃花眼依旧灿烂,可瞳仁里漫出的失落…江沅又怎会看不出呢。
裴寂叹了口气,抽回手…又反握回江沅白皙的脖颈,拇指轻轻摩挲。
望着江沅的眼神慢慢灼热起来,那难以言明的情愫,透着真诚、透着欢喜,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爱恋之意。
“因为啊…我再没见过哪个女孩能比你笑得还难看。”
裴寂说完便不顾少女正经的板着脸,强将她揉进怀中。
也许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是第一次被她救上来,还是她陪伴了自己十二岁的那年夏天…亦或是自己再次被她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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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还是离开了朝阳城,带着赴死的决心跃进了护城河的那日,江沅站在城楼上遥相对望。
寒风依旧凛冽,迎面吹散了江沅的额边的碎发,狂乱地拍打着眼眶,依旧没有眼泪。
江沅的脸色惨淡如霜,她摸着自己的眼角,又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干燥的手掌。
愤恨地猛地拍打在粗糙的墙砖上,白嫩的手迅速被划出了多道血口子。
江沅不顾疼痛地握拳,混合泥土的血水透过指缝滴滴拍在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内心的苦楚稍微发泄出一点。
“既然如此难过,为何不愿随他离开?”
苏和静随手将一件斗篷披在那瘦弱娇小的脊背上,漫不经心地搭话,却给了江沅几分安慰和陪伴。
“你不是也没离开吗?”
江沅眼神依旧定定地望着护城河,那河水早没了波澜。
“我与你不一样!如若裴寂爱我,我想我会抛弃一切,与他义无反顾!”
苏和静转过身,瞧着仿如木偶般不会动作的江沅,替她扣好斗篷系带。
“江沅,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我虽然比你遇见他更早,可惜时间点都不对。而你,在他最好的时候遇见了他。”
苏和静缓缓平叙,也不知今日为何一定要提起裴寂的过往,或许内心早已替他不甘。
“最好的时候?是我将他捕获之时?”
江沅闻言,听得满脸疑惑。
苏和静微怔,沉吟片晌,继而摇头,温声笑道。
“原来你们还没有相认啊?”
江沅听得更加困惑了,玉面皱成一团,眉眼没有松快,咂唇问道。
“我与裴寂…要如何相认?”
苏和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可想来今日也不吐不快,索性不愿再憋在心里。
“江沅!裴寂不愿说的,或许有他自己的顾虑。但在我看来全是他为你付出的,我觉得不值得。今日我便替他全说了!”
苏和静的目光与她对上,极其认真且清晰地回应。
“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海上曾经救过一名小女孩?”
江沅点头,不置可否。
“莫非…你就是那个女孩?”
苏和静摇头,继续说道。
“我不是。你可知你救上来的是裴寂!一只还没有选择性别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