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曾达握紧手中的刀。他怕,怕那个人成功避开,伤到了对方;可他更怕,自己的迟疑不决,害了他。
剑尖距离薛不疑眉心时,绿芽面无表情的脸裂开了。
——怎么会是他!
绿芽想要抽回剑,内劲猛然收回,伤了她的筋脉,气血翻涌,嘴角流出一丝血渍。
薛不疑的手指捏住剑,“姑娘。多谢留情。”
不等绿芽破窗而出,屋外守候多时的人围上来。史珍岚大摇大摆自内室出来,他手中一把象牙折扇,着一件月白色的圆袍,腰间系着镶玉蹀躞,头上不曾佩戴幞头。一看就是准备已久。
绿芽自嘲一笑,棋差一招也是无可奈何。
她不过是败给了自己。趁人不变,甩出袖笼中的绣花针。曾达方才大意了,这次,他若是让人在眼前受伤,不说回京城再去校场走一遭,只怕出不了青州。
甚至不等他出手,薛不疑手中的水果碟子一扔,叮当之间,挡住了所有的武器。
史珍岚躲在屏风后,见无事了才松口气。居高临下,打量绿芽。
“听闻有人三千两买我的命,看来,不够啊!”史珍岚的脸,没一点白日里的天真,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你们做杀手的,都这么客气吗?”他看着薛不疑道。
方才,薛不疑差点就要受伤了。
“带下去,好好审问,不要惊扰了母亲。”
绿芽被人架住脖子,狠狠瞪着薛不疑,还有曾达。至于史珍岚,她失败了,还会有人继续来的。这两人护了他一次,没有第二次。倒是这个样子,看着和那晚一点不同。
“且慢!”薛不疑拍了拍胸口道,“我想和这位姑娘谈谈。”
他的话轻飘飘的,似乎绿芽在他眼中不是一个人,只是个若有若无的玩意儿。这种眼神,绿芽见多了。京城那些住在城东的高门贵户,哪一个不是这样看他们这些人。
“哦,薛大人对这个刺客感兴趣?”史珍岚轻摇折扇,“也不是不可,只是薛大人可知,这刺客是谁?”史珍岚顿了顿,“昨日,百花楼来了一位采花贼,那采花贼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带走了一个人。”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知道了。昨晚对薛不疑始乱终弃把人扔在刺史府后花园的采花贼,原来是个姑娘。不少人都听闻过,薛不疑在京城的名声,想不到啊!
“史珍岚。”曾达厉声道。
若非看在他父母的份上,今晚他二人就不会蹚这趟浑水。
“曾大人,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薛大人要这人,我留下便是了。”说罢他合上折扇,领着人离开了。曾达顾不得自己中毒,上前就把绿芽的手脚打断。而后才盯着薛不疑,沉默半响,“你,可有受伤?”
“没有。”薛不疑退开一步,这些年,他许久不练,生疏了不少。好在有些底子。
绿芽跪在地上,盯着两人。
此刻,她忘记了自己已沦为阶下囚,似懂非懂。
绿芽打断两人的沉默,提醒道,“不好意思,能否,给我喝点水。”
“怎么不渴死你。”曾达踹了绿芽一角,在她胸口摸了摸,找到了一个小瓷瓶,闻了闻,没有问题。
又拾起掉落地上的银针,给绿芽挨个戳了遍,把瓷瓶里的药塞她嘴里一颗,等了片刻确认没有问题再自己服下。
“你,你,你流氓。”
绿芽气得脸都红了,她从未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抢自己的解药就算了,还拿针戳自己。简直是神策军的败类。
“留什么?”曾达掏了掏耳朵,方才史家那个小变态在这,有外人在得注意神策军的形象,现在就他和薛不疑,还有一个说不准死翘翘的绿芽,完全不在乎,“可比你采花贼好。”
“我没有。”一说到采花贼,绿芽脸红了。她偷偷瞥了眼薛不疑,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失落的同时又自我安慰。
曾达自从知道这家伙的身份后,一直死死盯着她。小贼成为手下败将后居然还贼心不死,“你还看!谢二,宰了她。反正一个小刺客,杀了就杀了。我就不信,杀了小的还能来个大的。”
薛不疑盘腿坐在胡床上,看俩人争执。
许久,才道:“阿大,别忘了我们此行的身份。”他冷漠得看着绿芽,“至于此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就说嘛?我还以为你也和那史家的儿子一样。”
薛不疑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往胡床里挪了挪。
曾达虽是军中当值,看起来粗枝大叶,可也观察入微。对于薛不疑道嫌弃,他丝毫不放在心里,上前勾住他的肩膀,“刚才那一招不错,我看看你的手有没有被剑气伤到。”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掰开他掩在袖子里的手指细看。
薛不疑不知他又发什么疯,以前两人闹老不相往来的时候,就连多看一眼对方都嫌弃,现在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