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寅算是一夜未睡。
当政委打开值班室的大门,李成寅像根木桩似的,站在监控台前,好像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政委无奈地摇了摇头,缓步坐到了办公桌旁,将手中的文件,拍在了桌子上;然后,转手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这才抬头,看向已经转身的李成寅。
李成寅眼底淤积很深,眸子阴郁,有浓浓的决然。
一时间,政委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李成寅双手搓了搓了脸的两侧,先开口了,“哥,今天我请假,好好陪陪她;听听她怎么说。”
政委的脸,冷了下来,将嘴角的烟拿掉,扔到桌上,不快地说道:“不是听元英怎么说,是你,应该怎么说。人家都来部队了,这态度,还要怎么说?我不知道,你写给你大伯的信,最终说了什么;如果说,是因为反击战,那,应该是等到请战结果出来了,真的要上去了,再去寄这封信,这才合理。”政委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瞅了瞅了李成寅,见他还是那副表情,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是一个营的政委,不是你一个人的政委;这几年,如果不是你大伯,我才不会一直带着你,当然,你也有能力。再有,你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多少,也跟我家那口子有关,所以,我才多说几句。”
李成寅听到这里,有点急了,想解释,刚要开口,政委伸出右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然后,接着说道:“这件事,我只说一遍。请战是请战,能不能有机会,谁说了也不算;就算有机会,我们的位置,也是相对安全的,这个,你肯定知道;所以,这不是你在这个时期,作为唯一的退婚理由。元英来,你大伯,是给我打了电话的,所以,她到营区的时候,我才会出现;现在看来,我当时出现,是多余的,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需要我们关照。我现在,很肯定,她,才是你最好的伴侣。所以,今天,要么分,要么合,你干脆点。”政委一口气说完,感觉清爽了很多,然后,很是自嘲,甩了甩头,内心嘀咕着,“真是,做多,错多,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干嘛要纵容身边的人,去关心李成寅的私人生活。”随即,将桌上的文件推到李成寅的面前,“这是结婚申请材料,一会儿,我会替你打好招呼,当然,如果你需要。”
政委重新拿起香烟,点着了,吸了一口,然后,递给李成寅,接着,站了起来,走向门口,转头又甩出一句,“老爷们做事说话,爽气点,元英跟着他们学了九年,可不是初中生的水平,比起你,只高不低!你早点解决,我也早点安生。”
李成寅无语,拿起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呛得肺里生疼。
等李成寅来到政委家,元英已经站在门口了;一身灰白的套装,衣服显得土气,可她长得清秀,两条辫子垂在脸侧,格外雅致,比起部队里的那些剪了短头发的女孩子,好看多了。
李成寅心里一动,脸上活泛了起来,“不好意思噢,元英,一直忙,没有时间陪你。”这么多天,李成寅第一次看清楚元英的眉眼,那大而明亮的眼眸里,干净纯洁;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忘了,不知道怎么说,就那么傻傻地,盯着元英的脸,瞧着。
元英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相机,走下台阶,向着身后飘过去一句话,“没事的,我是不请自来,你能抽出时间来陪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元英知道,李成寅今天能出来,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可是站在政委家门口聊,算怎么回事?想着先去拍上一卷照片,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元英的这一句话,听得李成寅心里暖暖的。望着元英的背影,李成寅搓着双手,大声说道:“等等我,有些地方我们不能进去;拍照路线我已经想好了,今天让你拍个够!”
元英走起路来,像极了李成寅的大伯,有一种,老兵沉稳地踩出条令的节奏,是不是故意为之,李成寅不知道;但与李成寅那谨慎的标准步伐,凑成了一幅反差很大的有趣画面,一天下来,已经在整个营区里,流传开来,评价就是,嫂子带着排长检查工作呢!
元英决定来部队,是说,要听李成寅当面讲;其实,更多的,是不甘心,毕竟俩人谈了四年,又是知根知底的双亲做得媒,并且,在这个过程里,她也放弃了许多;如果可以,再争取一下,也是合理的。所以,一卷胶片,换了一天的相处时间,元英那沉稳的举止,时不时的,配上天真无知的丰富表情,让李成寅在不提防的情况下,早就被装了进去,做了俘虏。
李成寅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找机会,想着,将准备好的“演讲稿”,说给元英听。元英有几次忍不住,是想停下来,给他机会;可是一瞧见他,停滞在左思右想的状态中,便会露出无辜的表情,随后一脸笑容,正如冬日里的暖阳,淋得李成寅,一次又一次的呆若木鸡;双方打着太极,就像独眼人送秋波,都不能直截了当地到达目的地。
晚饭过后,俩个人走进了政委家的小厨房。刚围着火炉坐了下来,李成寅那紧张且沉郁的神情,又挂了出来,左手不经意的挠着耳垂,也不看着元英,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