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威尼斯的浪漫气息让艾玛古铜色硬朗的脸颊变得柔和了许多,她耐心地引着我穿梭在宽宽窄窄古老的街巷,落地橱窗里面陈列着各色艳丽精美的玻璃手工制品、辉煌的画作,以及红的、绿的、五颜六色金灿灿的面具,亚德里亚海水化作细小的支流蜿蜒流淌在身边,就像是无数的毛细血管遍布于这一颗海上明珠,乐此不疲为其输送着养料。身穿海魂衫的船夫打着红色领结,摇着两头弯弯、亮闪闪的黑色刚朵拉时而从眼前经过,他们嘴里高唱着意大利咏叹调,我觉得自己已然走进了电影里面。
“前面就是佩姬·古根汉美术馆,要进去看一看吗?”
艾玛引着我踏进绿匆匆的小花园,眼前就是女富豪佩姬曾经住过的房子,忽如其来的快乐令我兴奋不已,忍不住感叹:“佩姬是我顶喜欢的收藏家。”哪怕在上周的这个时候,我都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能走进这里,“从叛逆贵族小姐变为改变西方艺术史的人物,她可是了不起的女人……”
“哦,不仅仅是她,每个女人都很了不起。”艾玛对我满足的样子表现得不以为然,“威尼斯不止有运河上的刚朵拉,这里更多的是艺术。”
才进了这栋建筑的入口,我的视线便一下子被白色墙壁上那一幅名叫《构图》的巨幅画作上,被牢牢抓住。“我对这些先锋派和超现实主义藏品很感兴趣,这些画作的笔触有力、多彩,简直有让幻想显形的魔力。”
“你慢慢看,里面每一幅藏品都会给你一个惊喜。不过我觉得,你既然来到意大利,有机会应该去罗马、去佛罗伦萨、去都灵以及其他的城市,有太多博物馆,那里的艺术作品一定会令你着迷。”
“嗯嗯,我肯定是会去的。我来到意大利学习,就是希望能把中国绘画注重的意融入到西方现代艺术的形之中,运用到我将来的设计之中。对了艾玛,不知道你对中国的国画有没有研究?”
“这个嘛——坦白讲我知道的并不多。其实我对中国以及整个东方的文明都很感兴趣,但是说实话,感兴趣是一回事,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艾玛侧着脑袋,思考片刻说,“你刚才说到你们的国画,唔,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词叫——留白。”
“对,留白——给画面留下无限的延展性和可塑性,让观赏者在脑海任意勾画出属于自己的空间,非常妙。真没想到,你竟然对国画有研究。”
“我哪里算得上研究,只是知道这一点点,希望有机会听你多介绍一些关于中国文化的东西。”
“我….我还太年轻,中国文化这个概念太大了,我现在还很难讲出道道。要是非要说点什么,我只是觉得中西艺术各有千秋,中国传统绘画大多体现我们对于大自然的热爱和对生活的赞美,我们的国画在很早之前就开始重意,当然也能绘形。而西方早期传统艺术作品大多都是以宗教和民族纷争为主题,是在近现代才有形之外对于事物本质的讨论。因此,西方对于本质的探索似乎更容易被全世界人理解,而中国艺术对于本质的探索,则是必须有很长时间的文化环境熏陶才能窥探一二的……”
我用英语和意大利语交替着,努力表达着我个人的一点观点,一旁的艾玛则始终认真倾听,频频点点头。
这里每一个展厅都是充满故事的房间,我们流连在不同作品前面,不时交流对作品的看法。
“唔,西方和中国在绘画技巧和理念上面确实存在很大差异,中国的绘画无论画人、画动物还是山水,都不会像这样构图如此满,”我站在毕加索的杰作《诗人》前看了又看,“你瞧,这又跟我们刚才所说的留白形成对比。”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趣,可惜我只是在欧洲以及美国的一些博物馆看见过中国的绘画以及瓷器藏品,真想能去中国看一看。”
“美国?”
“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去了很多国家,不过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去过中国。”
“那确实是有些损失,有机会真地应该去我们中国看一看,去看看北京故宫、西安兵马俑、苏州的园林,对了,还有我们天津的杨柳青年画,太多地方,我一时半会都念道不过来,总之去了绝对都会让你眼前一亮。”
艾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嗨,这老太太竟然还不相信我说得话,可真是——有点孤陋寡闻。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来做我的向导,去看一看中国。”
听她这么一说,我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那有什么难的,总有机会。”
我和艾玛走出展厅,坐在运河边,灿烂温暖的夕阳远远地打在水面上,一只又一只小艇和刚朵拉从眼前泛着金光的水面经过。我们继续着对于东西方艺术的话题,从意大利的米开朗基罗、拉斐尔、达芬奇,说到中国的齐白石、宋徽宗……又说起了加缪和莫言。
“东方文化、中国的传统艺术真地很厉害,不单是我,这里很多人都对中国的故事着迷。但坦白讲,最为可惜的是,中国的艺术普及远不如西方,即便有如此璀璨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