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他默不作声地扶了她一把,手心渗出的汗粘津津的。
飞坦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悄悄写了几个字。
「克雷默」
苻伊想,原来就是这位。怪不得飞坦当时那么抗拒,确实是……令人发怵。
克雷默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副细框金边眼镜戴上,抱着胳膊,靠在桌子边看着他们。
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就那样看着。
冰冷的镜片反射着手术灯光,苻伊硬着头皮开口:“先生,可以看一下我的朋友吗?他生病了,请帮帮我们!”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浅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半晌,他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救他。”
她心底一颤,拜托你可是医生——————这种话当然不能说。苻伊露出来一个微笑,抬起头继续道:“我会付诊金,不会赊账的。”
“先生。”那个笑眯眯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还在外面。”
“啧,”克雷默不耐地皱了皱眉,“奥罗拉。”
“在。”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你和布莱克一起,让他赶紧滚蛋,身上那股尸臭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熏死人了。”
“是。”奥罗拉干脆地放下手术刀,金属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俩过来。”
苻伊怔愣地看着奥罗拉脱下她的白大褂,不知道从那掏出来把银色□□,上面的蔷薇花纹闪烁得刺眼。
“你、们、俩。”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苻伊一个腿软,这才回过神来,两步蹿到他跟前,抬起头:“先生?”
“你去那边,继续奥罗拉的工作。”他越过苻伊,看向她身后抱着胳膊的飞坦,又低下头:“你跟我过来。”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动。
“那我的朋友呢,”苻伊抬起头轻轻说道,眼中满是坚持,一步都不退让,“先生?”
飞坦向手术台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站在她旁边,盯着克雷默,面色不善。
清澈的,明亮的黑眼睛,倔强极了。
“嘁,”克雷默嗤了口气:“要求还挺多。”
”先生,”余光里,飞坦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努力压着自己的声音,想让它们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如果你同意救我们的朋友,我们会照您说的做,也会支付诊金的。”
无机质的,深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们,几乎没有眨眼过,冰冷的瞳仁中没有一丝情感。不知为什么,苻伊有一种想要瘫软在地上的冲动,浑身无法动弹。
忽然,心悸的感觉消失了。
“算了。”克雷默不耐道,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板,“说吧,诊金你们给的了多少。”
长命锁、镯子、发簪,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莲纹,嵌着润玉。
“纯金。”克雷默坐在转椅上,拿起那把长命锁,对着光端详着。
苻伊点点头:“全部是手工制成。”
确实挺值钱的。
他把东西放下,抬起头笃定道:“你还有没拿出来的。”
苻伊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掐起了指尖,盯着他的眉心:“这些是所有了,克雷默先生,请问诊金够了吗?”
“撒谎,”克雷默慢吞吞地道,眼神直直戳向她,“不要试图欺骗我。”
“没有了先生,这些是全部。”
鬓角渗出细密的汗水,空气里似乎冷意弥漫开来,夹在着铁锈一样的血腥味,冻得人四肢冰凉。
奥罗拉已经回来了,飞坦跟着她一起在手术台边上,悄悄侧目看向苻伊,她的手攥得指节发白,甚至在微微颤抖着。
当真是憋屈死了,他抿紧了嘴,细长的金色眼睛几次三番向那边飘过去。
“耳洞,”克雷默不耐道,“还要我继续说吗?”
苻伊僵住了。
“莫要分神。”
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飞坦收回了视线,抬起眼皮看着奥罗拉,她仍然是干干净净的,和手下糜烂的血肉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会有事的,”奥罗拉想了想,又开口道:“先生很中意你们。”
飞坦:……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苻伊把手伸进兜里,摸着圆润的坠子,温凉的玉石被摸得染上了体温,温暖极了。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这对耳坠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是她最喜欢的那对。就连她死的时候,戴的也是这一对。
没有时间了。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苻伊还是把它们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至此,克雷默的眉头才稍稍松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勾起那对耳坠,看它们在指尖摇晃,墨绿色的玉石在眼中留下虚影。
苻伊低着头,一个字都没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