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将门高家的嫡女,自七岁入宫,常伴帝王左右。
入宫后,最疼爱我的便是太后娘娘,她把阖宫上下最最华丽的宫殿昭宁宫赐给我住,位在帝王寝殿乾安殿的东方,是最靠近帝王私寝的宫殿了。
听伺候我的婢女说,昭宁宫是历代皇后住的地方。
我就觉得我很有出息!
以前,我是家里最没用的孩子,爹爹阿娘在夸阿姊端惠温柔、阿兄文武双全时,总是要顺带着奚落我一句“宁宁是将军府最调皮捣蛋的姑娘”。
我哪有!
我不过就是掏了几次鸟蛋、抓了几次河鱼、烤了几次兔子,每个夏天把自己晒得黝黑黝黑……而已。
后来不都白回来了嘛?!
没人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失落,我也想做能让爹爹阿娘自豪的孩子。
可我就是那般没用,不如阿姊温柔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没有阿兄的男儿身去征战沙场履立战功,让别人家夸一句“不愧是高家的公子,真是虎父无犬子”。
什么将门虎女,我真是小狗一样可怜的千金小姐。
直到入了宫,我深得太后娘娘的欢心!
我总算是给爹爹阿娘挣了口气!当然要写信回去炫耀啦!
以致在昭宁宫的日子里,除了跟着司仪姑姑学这宫中的礼仪,便是期待每次从家里的来信。
有时是阿娘,有时是阿爹,还有时是阿姊。
他们总说“展信安”、“展信好”,其实一点也不好。
昭宁宫华丽无比,整个皇宫广阔无垠,花上整整一天都逛不完,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我的身边还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人跟着,他们都乐意和我玩。
可我就是不好。
我想要阿娘哄着我睡觉,想念爹爹下朝后把我抱起来用胡渣扎我的脸,想念兄长每次班师回朝后,从走马川带回来的奇巧趣事儿,也想念阿姊亲手做的马蹄羹。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会特别自豪地给他们回信,告诉我的爹爹阿娘,还有阿姊阿兄,说太后娘娘对我可好了,让我住只有皇后能住的昭宁宫、每天都给我送很多很多漂亮的衣裙和金银珠宝。
我在信里写——
“宁宁的昭宁宫里有一个库房,那里堆着太后娘娘送来的珠钗玉石、金器珠宝,就像一座金山银山。”
“御膳房的点心糕点特别特别好吃,比阿姊的马蹄羹还要好吃。”
“宫里也有话本子,我总是背着司仪姑姑偷偷看,我每次想要偷看的时候,都能发现她在偷偷睡觉,嘿嘿,原来皇宫里最严肃刻板的女官也会偷懒呀!”
……
太后娘娘是个貌美又端慈的女子,她明明就和阿娘一样的年轻貌美,偏偏要穿那些老气横秋的衣服、戴那些祖母才会戴的首饰,这让她看起来比阿娘要老上整整十岁!
可是太后娘娘生的真好看,所以我很喜欢她,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比阿姊还有温柔还要好看。
太后娘娘待我很好,想要什么,只消去她的孤芳殿说一声,不消半日,太后娘娘准会让人给我送来。
只是她很忙,孤芳殿的宫外,总是侯满了穿着官服的大臣。
我每次经过,都要仔仔细细地把他们打量一遍,虽然每次都看不见我父亲的身影,但我仍旧次次看。
有一次,我偷偷问侍女,太后娘娘是不是叫昭慈?
因为,我总是听到很多很多的人称呼她为“昭慈太后”。
侍女却吞吞吐吐的,直说不是,“昭慈”是太后娘娘的徽号,并不是真名。
我就继续追问:“那太后娘娘的真名是什么呀?”
谁知那婢子却瞬间脸色发白,愈加吞吞吐吐起来,掌事的姑姑刚巧进来,见这情形,把那婢子批了一通赶出了昭宁殿。
我愧疚极了,告诉了掌事姑姑来龙去脉,希望她不要为难那个婢子。
掌事姑姑听完后,笑着告诉我她也不知道,而且整个后宫,没有多少人知道。
我问为什么。
她给我掖好被子,说:“因为太久太久了,前朝后宫,好多好多的人呀,他们喊了太久太久的昭慈太后,已经没多少人记得娘娘的真名啦。”
“一个都没有吗?”
“一个都没有。”
“我爹爹阿娘也不记得吗?”
“是啊,将军和夫人也不记得。”
“那太后娘娘岂不是会很难过?”
掌事姑姑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笑着,说:“姑娘,你该睡觉啦。”
随后熄掉了烛火,放下了帷幔。
之后就是每一个夜晚相同的事情,两个守夜的宫女背靠着帷幔外的柱子,安静地替我守着夜。
室内好安静,我却觉得难过极了,太后娘娘是后宫、乃至前朝都最有权势的女子,这样的女子,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