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将平静的夜色卷得越发浓重起来，让盛夏原本闷热的气息添了几分清凉。
华国艺术学院中的大礼堂建在一座荷花池边，沉默的大门在月光下显得威严奢华，大概是最近没有演出，再加上很少有学生会在晚上借用礼堂，这里显得异常安静。
江慕凡轻轻拉开礼堂的门，走进这个巨大的表演场地，约莫可以容纳五百人的阶梯式观众席一圈圈围着低处圆形的舞台，舞台中央的黑三角钢琴静静地被摆放在中央，在黑暗看不清轮廓。
突然，一束白亮的光打在了正中央的舞台上，照亮了琴身上“凯撒堡”英文的字样，他立即默念“存档”。
江慕凡瞳孔收缩，那九尺长的钢琴边竟站着一个盛装打扮的少女，那张摄人心魄的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她露出一个淡而柔和的笑，面向观众席缓缓鞠了一个躬。
刚刚还空着的五百多个座位都坐满了人，他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其中一把椅子上。
少女坐到琴前，深蓝的宽大礼服裙摆垂落到木制的地板上，粟色的长发被烫得微卷，宛如精心雕刻过的侧脸在耀眼的舞台灯下像是精美的瓷器。
她指尖轻柔地在黑白键上翻飞着，琴声哀伤悲动，时而像是绝望的低语，时而又似歇斯底里的嚎哭，一声声撞击在礼堂的穹顶上，又从四面八方冲入耳膜，震颤着脑中的神经末梢。
江慕凡眉心跳了跳，这是牧晴在分手前一晚给他演奏的曲子，是《肖邦叔事曲第一首》。
琴曲在最后的高亢中结束，观众席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优雅美丽的少女微笑着拿起话筒，声音清亮，“今天我在这里演奏这首曲子，是想献给我的爱人——江先生，希望他能够喜欢。”
她弯腰抱起角落里一束艳红的像是被血染红的玫瑰，提着裙摆走上阶梯，一步步朝他走来，茶色的眸中尽是疯狂的迷恋，她站在江慕凡面前，轻声开口，“慕凡，我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这束白玫瑰，请你接受我热烈的，纯洁的爱意。”
江慕凡平静地抬头看着她，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一把出门前带的水果刀，快准狠地扎进自己的心口。
他忍受着死亡带来的巨大痛苦，凉凉地看着神色惊惶的少女，“我不接受。”
短暂地失去意识后，他感受到一股巨力将他拽了出来，眼前一晃，回到了强光照射在琴身上的那一瞬间。
他猛地回头向礼堂的大门跑去，在那位身穿蓝色礼服的少女出现前抓住门把，推开了礼堂的大门。
微凉的风卷着泥土的湿气扑面而来，刚刚下了一场雨。静谧无比的荷花池里泛超一圈圈涟漪，那是从荷叶边划落的水珠。
湖边站着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女，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背对着江慕凡。
夜幕的笼罩下，她校服袖子上有一个东西在反光。
江慕凡定晴看清了那是什么后，心脏猛地一跳，那是把锋利的水果刀！
他条件反射般将手伸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那里空空如也。
撑着黑伞的少女缓缓转过身，茶色的眼眸在伞下的阴影中看不清情绪，“江哥，你好好在家里画画不好吗，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江慕凡淡淡开口，“我深夜来自己学校探险有什么错？”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不让我看你定位的原因，就是用去网吧的借口来我们学校和谁幽会吗？”
牧睛盈盈一笑，“男友这么优秀我为什么要绿他？”她的眼底宁静而悠远，“我只是想让他一直留下来陪我，耶和华，你已经抛弃我两次了。”
江慕凡愣住，觉得大脑像被什么炸开了似的，他想到了一个可怖的念头。
难道说，因为这个世界读档能力的保留，牧晴也一并保留了上一个世界的记忆？
这让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所有世界里的牧晴，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换了壳子。
那么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媒介”附近？
江慕凡压下心头的疑问，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少女手中的刀，“你不可能看不出来，这已经不是你原来那个世界了。”
牧晴弯弯嘴角，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这其实是一个游戏是吧，你完成任务就会离开。”
江慕凡意外地看着她。”所以你想借刚才那个拙劣的幻境留住我？”
他嗤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顺便一提，你在上一个世界的演技也很拙劣。”
少女脸色微微一僵，茶色的眼眸深深看着他，“那你如果死了呢？”
江慕凡默念“存档”，冷冷地盯着她，语气挑衅，“你试试呗，或许你有和一具尸体谈恋爱的癖好？”他笑容越来越大，“这个世界可是没有神存在的，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
牧晴听他这么说，竟真的把手中的刀一翻转，朝他刺来，早有准备的江慕凡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两下夺过了她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