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奏折掀起轩然大波。
没过多久,伴随着这封奏折被明发邸报,久已尘封的旧案真相被揭开,顾炳冤情大白于天下,胡纲和卓木次瞬间成了千夫所指,人人切齿痛骂。
青州王府当即收到皇帝裁撤军队、上收税权的责令。
胡纲被初拟为斩首,自思靖起程,被押送黎都定谳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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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王府内,青州王卓木次接旨之后就脸色铁青,“咔”地一声把笔撅成两半,拍着桌子勃然大怒。
这个天杀的沈朝彦,谁不知道那个主审胡纲的于茂是他的人?顾炳被杀明明是他的主谋,他倒是摘得干干净净,让自己来当活靶子!
他那个大外甥赵营,这些年利用自己和沈朝彦的密切关系,勾结的官员不计其数,这些年不知从青州地面上得了多少好处!
卓木次热锅蚂蚁似地绕着桌子走了两圈,阴狠狠道:“叫赵营来!”
赵营进了青州王府,见碰到的人待他都没个好脸,心里当即就有些嘀咕。他被人引进了卓木次会客的厢房,便见卓木次皮笑肉不笑,盯着他道:“劳烦赵先生过来一趟,我们抽空把账算一算,如何?”
赵营一愣,便见卓木次扬着脸,长篇大论道:“这些年在青州地盘上,我没亏待你吧?你垄断镇南府航道,勾结镇南官员在当地设卡,我睁一眼闭一眼;青州的盐铁专营权,我也全都交给了你,让你牟取暴利;你在私底下贿赂了那么多青州官员,给沈朝彦收买人心,告诉你,这些我全都知道,我也一直都置之不理!你算算,你如今欠了我多少,欠了青州多少!”
“……你不会算啊?那我算好了给你,你看。”见赵营不说话,卓木次一扭脸示意了一下从人,那人便对着一堆账本啪啪拨拉了顿算盘珠子,起身禀道:“王爷,赵家如今合该归还两百万两。”
“就这个数,还是抹了不少账得来的。”卓木次狠狠道,“看在以往也还有些情分,给赵先生十天,十天之内全数还我,如何?”
卓木次却不知道,赵家如今只怕连二十万两都拿不出来。
赵营在生意上一向不甚用心,之所以能在青州发展得家大业大,全靠和卓木次的关系。因赵家一向过得穷奢极欲,又加上前段时间赵端和赵营翻了脸,公然另扯大旗,赵家的财力比之前已经大为削弱了。
赵营勉强笑了一下,上前几步,在卓木次耳边低声道:“我舅舅想必是和王爷有些误会……王爷不要动怒,我现在就派人去黎都见我舅舅,一定会给王爷一个解释,可好?”
卓木次狞笑一声:“上交兵权的圣旨都下来了,沈朝彦的解释有什么用?等拿到他的解释,只怕我已经成了朝廷的阶下囚了!”
赵营看着卓木次阴沉的脸色,终于明白自己已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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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茂奏折作为邸报明发之后的第二天,恰是六年前顾炳被明正典刑之日。
这一日,思靖城风雨大作。
一个清瘦少年撑伞在风雨中踽踽前行,那身形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倒似的。
她行至墙上张贴的邸报前,将纸张上的褶皱轻轻抚平,又驻足了很久。
她忽然听见有人在一旁轻声哭泣。
因这一日已经是邸报公示的第二天,前一天的时候大多数思靖人已经人山人海地围了几圈看过了邸报,乔以龄没有想到这种天气还会有人来看这份公示,便有些惊异地回头看去。
一位少年扶着一位老妇,两人都泪眼潸然。
老妇道:“你记着,是相爷废了那条劳役法,你爷爷才免于徭役的。那么大年纪了……相爷救了你爷爷的命。
“六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相爷的长生牌位,回去还要拿出来……”
乔以龄怔怔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
……不知不觉,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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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初冬,青州王卓木次公然抗旨,起兵造反。
他在动手前先杀了赵营,又派人连夜查抄了赵家几处宅邸,将查缴的金银钱财一并充了军费。
肃州军星夜集结,意图尽快拦截青州军队兵出雍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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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韶带着几个人,一身戎装急步进了思靖府衙。
正向袁莼禀报丝行事宜的乔以龄慌忙站起身来,垂着眼睛,一时心跳如鼓,竟不敢看他。
他们已经时隔两月未见。
她只听见他清朗的声音比往日语速快了些,和袁莼议定了粮草事宜,又道:“我即刻便要前往青州。”
乔以龄顿觉心头一空。
袁莼便向乔以龄道:“你先稍等,李将军军情紧急,我有些事情要吩咐。”
李九韶便同袁莼一起出了门。
……他走了。
乔以龄失落地垂首。
直到面前一道修长身影猛地挡住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