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心脏蓦地狂跳起来。
这身影,太像她了……
自京郊大榕树下那一眼,从此世间千般妩媚,万种风情,皆入不了他眼。
那人忽然回过头,李九韶一时来不及收回目光。
他看清了那人的容貌,面上惊痛寂灭之色直直落入乔以龄眼中,撞得乔以龄心底生疼。
她竟没见过他这般脆弱的神情。
只是一瞬,李九韶便神色如常,问道:“乔老板也没睡?”
乔以龄含笑答道:“月色太好了,不舍得睡。”
数年前在康荣山庄的那一晚,也是这样好的月色,也是如此星辰如此夜,李九韶隔着床帷与她柔声絮语,而此时终得重逢,她却再难以与他相认。
五年时光悄无声息抹去了她与他曾经的所有交集。
许是月光太温柔缱绻,竟让她今夜分外大胆,她注视着李九韶,鼓起勇气问:“大人年少有成,如今是否有婚配?”
她问出这一句时,拼命掐着指尖,一再告诉自己,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不要失态。
李九韶僵了一下,竟不觉得这一问过于冒失。他心口再度被硌得痛楚,忍耐着茫然答道:“……我在等一位年少失散的故人。”
乔以龄心头怦然。
“我来南疆,也是为了寻她。”李九韶喃喃道,“她应当是怪我没有实现承诺,我怕她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总梦见那少女含泪的眼睛,她问他:“你让我‘善自珍重’,说‘万事有我’,你做到了吗?”
夜夜诛心。
乔以龄转过身去,悄然拭去面上滑落的泪水,背对着李九韶道:“也许她并不怪你,只是她觉得,还不到时候……”
李九韶目光恍惚片刻,又清明起来,自觉已经说得太多,便道:“夜深了,睡吧。”
乔以龄安静地望着他推门而入的背影,只觉心头酸楚。
*
乔以龄不知睡了多久,猛地惊醒过来。
窗外暗沉树影摇动,一帘风声簌簌不止,听得她莫名就有些心慌,回身看向走廊时,却见窗纱上有人影极迅速地一闪而过,快得让她几乎以为出现了幻觉。
她顿时睡意全无。
这样的身手,深夜出现在客栈……正常吗?
她只疑心是自己看错,可随即又是几道身影迅疾闪过,乔以龄悄然起身,睁大眼睛屏气凝神细听着门外动静,门外却再无声息。
她忽地生出一个念头:他们是不是冲着李九韶来的?
这个念头让她遍体生寒,缓缓步至门前,将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谨慎地向外望去。
似乎是李九韶的客房中传来一声刺刀划破什么的“嗤啦”一声,在这幽深黑夜中分外突兀。
这个声音让她魂飞魄散,几乎是不及思索便冲了出去,未及站稳,嘴就被人猛地捂住,那人扣着她轻捷一转身,低声道:“不要出声。”
乔以龄抬头看见李九韶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却觉出他身上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又揪紧了心。
李九韶神情冰冷,全身绷紧得像一根拉满的弦。那些人刚上二楼时他就感知到不对劲,无声自后窗跃出,绕至二楼入口处观望着那些人进了自己卧房。
他按着腰间佩刀,沉默等待着时机。
那些人见卧房找不到李九韶,便分头散开,挨个房间搜寻。蹊跷的是,偌大二楼只住了李九韶和乔以龄两个人,而那些人竟像是早就知道,毫不迟疑地一间间踢开房间门时,见里面都是空空荡荡。终于有一个人走近了二楼入口,李九韶轻轻将乔以龄往身后推去,低声道:“往楼下跑,躲起来。”
乔以龄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口,她不想碍着李九韶的事,便依言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便见身前人佩刀铮然出鞘,寒芒凛冽过处鲜血激射而出,溅得房门上、地上、栏杆上血花淋漓,乔以龄看得头晕目眩,死死捂住快要破喉而出的叫声,看着李九韶如离弦之箭向那些闻声而来的杀手跃去,一柄长刀舞得雪幕般密不透风,步法离奇到令那些人难以近身,杀手之中反倒都陆陆续续见了血,此起彼伏传来痛叫声。
可杀手数量这样多,李九韶一人又能支撑多久?乔以龄紧张地思索着:只怕鸿运客栈的人也都靠不住,只能从客栈外面叫人,可是这一去一回又要耽误多久?
此时却听见客栈大门哗然洞开,一队士兵戎装整齐疾冲而入,虞冲高叫:“大人!”
乔以龄听见虞冲的声音,几乎瘫倒在地。只闻楼梯一阵阵震响,虞冲已带着人脚步杂沓冲上楼来,那些杀手见来的人已经把去路堵得水泄不通,都迅速咬破齿中毒药自尽。
“六个人。”李九韶静静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杀手,“还挺看得起我的。”
他在调侃,可没人想笑,所有人都心情紧张。
那掌柜早被人带过来按住,喊得撕心裂肺:“官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