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她的睫羽。
一刹宫灯转,月光明,门外宫人走来走去絮絮低语,整座大殿像被泡进了水里,水面上透下的绰绰光影,在意迟清亮的瞳眸浮掠,不消多时就让人窒息。
他憋红了脸,一手撑在棺底,一手猛地扒上棺沿,由臂及腕都暴起青筋,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了棺木,背部肌肉虬起,细密的汗水蜿蜒似溪,顺着肌线淌下。
棺木上的指印越来越深,指腹在与棺壁的摩擦中总是不经意地前后推动几寸,因为指腹在壁上扣得又紧又深,磨到最后指腹红肿发胀,疼得袭檀咬牙,手心也出了汗,在壁上拖下湿漉漉的印记,最后将指头抽离棺木,落在衣衫上洇了一片。
意迟放开压在他颅后的手,两唇分离,她也才有了喘气的机会。差不多是与他一起濒死的极致体验了,彼时她也没有想太多,爱怎么来便怎么来了。
袭檀皱起眉,谄媚地偏头用脸颊挽留她松开的手。
沉浸在糜醉风情里的少年,有了些野狸奴的样子,意迟淡笑着,嘴上却叹了口气,“也许今夜就是咱们最后一次情分了,虽说如今你褪去些许青涩,有了男子的模样,让朕的愧疚感少了很多,但一细想么,也是,你始终是少年,大好的光阴,该找一个能许你一生一世的真心人才对。”
袭檀睁开眼,直起脑袋,刚褪下一些的血丝复又爬上来,快准狠地抓住重点,“陛下不是真心?”
意迟亦抓住重点:“朕真不真心另说,你是真心?”
袭檀就愣在那里,喉结迅速滑动了下,实则,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真心人,最后同样选择了避而不答,“为什么陛下就可以另说……”意识到这问句有点不恭敬,换了下说辞,“请问为什么陛下要另说?”
多么聪明伶俐!意迟笑了下,不再顾上这个话题,狐疑地偏头观察他的喉结,“你什么时候换的声?”
袭檀想了会,“回禀陛下,约莫是十二三岁吧,奴记不太清了。”
意迟慢悠悠地躺倒,笑着“哦”了一声。
因空间狭窄,袭檀只能跪伏着,又不敢压住意迟弄疼了她,两手双膝并撑着身体,正好与她面对面。
他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问了她,“有何不妥之处吗?陛下为何发笑?”
意迟笑得更大声,“朕在想,幸好朕是在你换完声后才遇见了你,否则如方才这般□□,行程中你若开口献媚,或是情难自抑地哼吟,得多么难听,朕怕是会笑个不停。”
袭檀的脸霎时恼红,恼后想了想那般场面,确实有些好笑,便也抿着唇线勾出了笑弧。
“这种事笑个不停的后果你知道吗?你或许会误以为朕在笑话你的能力,气氛被断得干干净净,没准从此还会留下阴影。”意迟转眸看他,“哦,朕言语刻薄,好像也没少让你留下阴影,这么说你是顶着压力在进步,竟还有今日这番作为,也许你很适合做个谄媚的人呢。”
提到第一次时他的屈辱过往,袭檀立刻笑不出来了。
意迟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耸了耸肩,时辰越晚,越有些冷了,唤来宫人添热水沐浴。
“你去偏殿梳洗毕,若是想回玉檀宫,就唤随侍带路。”意迟见他赤足站在殿中不动,满目幽怨,又补充了一句:“嫌天色太暗,不想回的话,当然就回来给朕暖床。”
他这才去了偏殿。
帐中暖香,垫铺柔软,意迟反倒睡不惯,问旁边的人,“你觉得朕的睡棺如何?”
袭檀如实回,“有点硌。”
意迟耷拉个脸即评,“没品味。”
袭檀:……
意迟又问:“你觉得莫文瑜和谢如晖两人谁更俊美?”
袭檀心念一动,轻声回,“都不如奴。”
意迟即评,“没礼貌。”
袭檀:……
意迟又问:“你喜欢朕为你修筑鹤台吗?”
袭檀慎重想了会,“喜欢。”
意迟眸光一亮,“为何?”
袭檀诚实地说,“若说不喜欢,陛下应该会说奴没有慧根。陛下,想用修筑鹤台来赈灾。”
意迟即评,“没想到,莫文瑜还真教了你些东西。”
袭檀看着帐顶,等了一会,问,“陛下还有问题吗?”
意迟想了会,“你觉得朕是淫君吗?”
袭檀想都不想,“是。”
意迟放心地松了口气:“朕的檀奴儿,聪慧虽不如人,说话难听倒是和朕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