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唯吃掉了俞冠帮她夹的那块粉蒸排骨,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以为不要乔阿姨赠的这套房子,就是和她划清了界限?才不是,你潜意识里,还不是依靠着她在兜底。”
俞冠蹙眉,质疑道:“潜意识?这你都能知道?”
“当然!你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买车,每个月养车的费用也不低。你这样挣多少,花多少,从没有为了以后可能需要用钱而担心,更不会未雨绸缪地储备积蓄,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潜意识里清楚,你真正需要用钱的时候,你的父母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可以提供给你的,比你辛苦积攒的要更多。”田唯直言不讳,话说得一点儿也不迂回婉转。
俞冠矢口否认:“我从没想过要花他们的钱,至于我挣多少花多少,不过是个人消费观念不同而已,扯不到什么潜意识。”
田唯也不争辩,只是依旧不留情面地直言道:“子女和父母的链接,是无法斩断的。即使抛开金钱这一方面,彼此间还有互相照顾赡养的义务。如果父母在子女年幼时,没有尽到抚养的义务。那么当父母老了,子女真的可以不尽赡养的义务吗?”
俞冠只看着她,没有接话。
田唯也不在乎他是否回应,继续说道:“也许一时赌气,不理会年迈的父母,但毕竟血缘亲情摆在那里,有多少人真的能狠心做到不管不顾呢?”
俞冠沉默不语,田唯趁机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你以为拒绝了乔阿姨的房子,不给她弥补的机会,就是割席,甚至这份决绝的态度还能刺痛伤害她,但这样做你就开心吗?如果乔阿姨有一天需要你照顾,你会袖手旁观吗?我想你不会。可健康的时候,尽情伤害,等受伤了,再去弥补。这样的事,别人做过,自己还要再去做吗?”
俞冠倏尔轻笑,打断了田唯的话:“好了,我听明白了。”
田唯还想说,接受了这套房子,是件双方共赢的事。乔阿姨觉得是对儿子曾经缺少照顾陪伴的一种弥补,而俞冠有了一套不错的房产。两人更可以凭此冰释前嫌,再续母子亲情。但她沉吟了一瞬,觉得言尽于此,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俞冠比她更聪明,想到的只会更多更远。
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闷。
田唯想自己总归是试过了,虽然方法和话术都不太对,直接了当得跟举着大棒子敲脑袋似的,但自己是尽力了。如果还是没有成功劝说俞冠,也只能怨自己和那四万块奖金无缘了。
付账的时候,田唯扫码付款,看到金额,忍不住摇头。
俞冠问:“很贵吗?”
田唯解释:“不算贵,只是我想到了冯女士的教导。她说,人情世故,就数请客吃饭最不划算。因为吃完了,根本记不了多久。赠东西最好,还要挑每天都用,用很久也用不坏的东西送。这样对方用的时候,都会想到赠送的人,感谢之意连绵不绝,情意最长久。”
俞冠终于又被她逗笑了,问:“所以,你打算送我什么?”
田唯摆手:“你我之间的恩情债,差不多都算完了,没必要再送东西了。”
“原来你的饭,都不是白吃的。我还以为反正要吃饭,一起吃而已,没想到是还债饭,怪不得吃起来这么难消化。”俞冠脸上的笑意,渐渐变了味道,显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意味。
田唯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的,又说了错话,想解释,又觉得俞冠说得没错,她就是算计着还人情债,还算计着赚全民营销奖,她的小心思确实不少。自己若是违心否认,就是更恶劣的欺骗。既然已经吝啬又小心眼儿了,就别再多加说谎的罪名了。
于是,她讪讪地干笑了两声,竟是默认了俞冠的话。
即便如此,俞冠还是绅士地把田唯送回了家。但田唯下车后和他道别,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声“嗯”,就转了方向盘,火速开走了。
田唯觉得自己的这次劝说,应该是彻底失败了,她和奖金是注定无缘更无份。
周末的时候,曾怡结束了欧洲的旅行,和小金一起回国。田唯去机场接她,一见面,那两人就张罗着要吃火锅、川菜、小烧烤,总之,想吃各种重口味的美食,补偿下十多天来在异乡索然寡淡的中国胃。
田唯请他俩在音大美食街吃了顿烧烤,还收到了二人赠送的旅行礼物,是个很漂亮的真皮手机包。她当即把小包背在了身上,开心极了。
吃饭的时候,曾怡见田唯一直戴着墨镜,劝她摘掉。田唯趁小金去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地把墨镜往下拉了一下,让曾怡看她那已经半消肿的左眼皮。
曾怡吃惊,问怎么弄的?
田唯习以为常,告诉她,蚊子咬的。
曾怡有些心疼,说怎么有这么歹毒的蚊子!还安慰她,明天起床就好了。
田唯苦笑着摇头:“大夫说一个星期能好,眼瞅着四五天过去了,也没见好哪去,反正明早是一定好不了的。”
小金从卫生间出来,听到了田唯的话尾,顿时来了兴趣,凑过来追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