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个时刻,姜禾都在心里像自欺欺人一样反复重复,林栖若说的那句话虽然真的很伤人,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事实,她的性格确实不合群,林栖若并没有说错什么。她慢热,内向,不合群,这些都是她性格的底色,她不能因为别人戳中了她的底色就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她应该记得刚开始到青阳中学她对这里完全陌生的时候,是林栖若第一个和她慢慢熟悉起来的。
严格来说,她来青阳中学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林栖若。
也许是出于这样的缘分感在,于是那句林栖若说的那句“她不怎么合群倒是真的”即使真的令姜禾默默受伤了很久,但她还是选择性的忽略了。第二天,姜禾主动和林栖若说话,打破了这维持了一天的冷战。
“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栖若。是我说的话让你和你朋友之间的关系尴尬了。”
林栖若像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她说:“没事儿,朱娅都跟我解释过了。”
她的反应不仅是没把朱娅生日会上的事情放在心上,连带着昨天的冷战也可以规避了,当做没事情发生。于是姜禾也没多问,稀里糊涂地和她一起把这事儿翻篇翻了过去。
后来读完大学开始工作步入社会的姜禾回想起在青阳中学的高中三年,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最让她觉得岁月静好的一段时间其实就是转学过去了一个多月的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喜欢上陈清衍,她还不懂得暗恋一个人时的苦涩与黯淡。
是舞台光能打中所有人的身上,而她抬头看一眼心里喜欢的少年都会落寞地低下了头,隐匿在光打不到的角落。
这个时候也在日后回想起来最珍贵。
因为陈清衍就坐在她前面,他们交谈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少年抬头或侧头时微翘起的发根,温暖明和的侧脸都能有意无意地闯进她的视线,她可以那样近地看着喜欢的人一举一动。她该感谢这段时光,好让她在后来很多个与他失联的日日夜夜里回想到他都是清晰的剪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陪她熬过了很多个无人关切的夜晚。
但当时的姜禾还未意识到这些,她只觉得日子重复如常,甚至是重复的有些显得枯燥,姜妈妈不让她去水果店了,林栖若和她和好以后也再没说过类似那种伤人的言论,陈清衍和翟之逸也还是那样日常拌嘴,姜禾几乎从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中,她总是默默埋头在试卷里和书本里,用黑色的水笔写下一串又一串,一段又一段的数字或文字。
她一直很努力,从小到大都是。
因为姜爸爸姜妈妈也很努力,言传身教的影响下,姜禾学不会放轻松三个字,脚踏实地默默耕耘好似已经刻进了她的DNA里,她的状态也仿佛是一班很多人的真实写照。
如若没有天赋过人,那就做到笨鸟先飞。
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姜禾就是这么过的,每天从家到学校两点一线,她没有什么玩心,一到了学校她比大部分人都自律,也自制力强,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几乎都是待在座位上写题看书做试卷。无论校内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都不太能激起她的好奇心,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能很精确地形容她,一旦坐下,再让她挪挪屁股站起来走动就是很难的事了。
但那时候,她心里是很开心的。
于她来讲,生命里不需要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平静无澜就是最好的,她就能感到幸福。
但努力有时候其实也不一定就是一比一回报的事,那时候,姜禾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十左右,再怎么勤奋,也一直没像在以前的学校一样,进到前三那样优异。
姜禾每次拿到需要家长签字的成绩单就开始发愁。
陈清衍有一次收完东西看见姜禾还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就给她想办法:“不行我给你签吧姜禾!”
姜禾愣了下,抬头看向站她前面的少年。
陈清衍开始介绍自己的过往经验:“真的,翟之逸的好多成绩单都是我帮他签的,我写他爸爸名儿比他自己写他爸爸名儿都还顺手。”
姜禾:“……”
陈清衍真诚地问:“你爸爸名字叫什么,我可以先练练看。”
姜禾:“……”
她低头,委婉拒绝了:“谢谢,不用了。”
陈清衍重新坐下,教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人,值日生不知道去了哪里,桌椅都已经摆放整齐,陈清衍反身坐在姜禾面前,姿态懒散地单手托腮看向她。
察觉到某些递进的距离,姜禾抬头,平视对上少年的眼睛。
不过半瞬,姜禾就已经不自在地重新低回头。
陈清衍在她面前发问:“姜禾,把成绩单拿回家给你爸爸妈妈签字真的这么难吗?”
姜禾:“嗯,有一点吧。”
“要考多少名次才能不害怕拿给他们看呢?”
姜禾倒也直言不讳,轻声告知他:“他们的期望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