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宜上香,宜动土,诸事皆宜。
这日天还未亮,姜蓉便扛着她的小木支架和那些绣品走到了村头等着二牛家的牛车。
今儿出去游玩的,上香的,做小买卖的人可多,她还是跟二牛关系好,这才提前预定了个位置。要不然从他们村里走到普尘寺得二三十里路,她扛着这么多东西,需走上一个多时辰。
“二牛哥。”姜蓉远远看见一辆牛车,朝他挥手。
“阿蓉今天还出摊呀,你也该多休息休息,我看你最近人都憔悴了一大圈。”二牛憨笑。
姜蓉不自信的摸了摸脸,今儿她特意擦了点脂粉,这变化就这么大?还是因为最近她一直在熬夜刺绣,真的憔悴许多?
“噗呲。”一阵笑声从牛车上传来。
“阿蓉姐你就听我哥瞎说,他自个壮,看谁都消瘦。”王芬芳笑道。
姜蓉呐呐收回了手,作为美而自知的人,她还是有一点美貌包袱在的,没有憔悴就好,她松了口气。
姜蓉今儿特意化了个妆,她翻出一盒之前不用的脂粉,这脂粉颜色偏深,比她肤色要黄一些,擦上去正好遮掩了她本身的肤色。姜蓉之前就一直搁置没用,今日总算也有些用途了。
将脸一擦黄,自己看着总算也有了几分朴实的气息。姜蓉想了想又在眼尾画了两笔,将那微微上挑的眼尾耷拉下来,平添了两分端庄。
照了照镜子,姜蓉心下满意。
认识姜蓉的人看着她好像只是气色没那么好,但不认识的人看到她第一眼,起码不会觉得她过于艳丽了。
对于今天的装扮,姜蓉很是满意,这张脸给她带来太多的困扰。关键时期,还得低调行事,少生事端。
一路上她和牛车上的婶子娘子们从胭脂水粉聊到煎饼果子,从摆摊的绣品聊到各人婚事。众人都羡慕姜蓉找到个好归宿,以后就能享福当官太太了。
姜蓉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做害羞状,接受他们的赞美。内心却长长叹息,什么官太太,她今天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都算她的造化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一闪而逝,之前姜蓉为了迁就贺家,都少有出门,把自己在家里憋了那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同龄人这么欢快地聊天了,这种自在随心的快乐让她通体舒畅。
辰时初,牛车到了普尘寺门口,二牛轻吁一声,牛儿缓缓停下。
大家一哄而下,摆摊的摆摊,抢香的抢香,牛车上的人一眨眼就跑空了。
同二牛他们告别后,姜蓉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贺任的身影,他一袭月色襕衫,长身玉立,正静静的站在树下读书。
姜蓉脚步一顿,捏紧了手中的香囊。
她现在可再也不会被他这幅温和可欺的模样骗了,他的功利心有多重,心就有多狠。
拿出油纸包的包子,姜蓉笑着喊上贺任一起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阿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姜蓉,道:“又让你破费了。”
姜蓉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些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左右两人婚约快解除了,姜蓉也不想再多和他说话。
寺庙里等着上香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龙,两人便也不急着这个时间去拜佛,贺任提议等会人少再去,姜蓉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上辈子这柱香也是没烧成的,贺任这是知道等会就有好戏上演了?又何必白费功夫,姜蓉内心自嘲。
她本以为她再次看见他,会恨不得将他剥皮吃肉生吞了去,毕竟她前世的痛苦与他脱不开干系。但姜蓉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隔数年,再看到贺任,她却意外地很平静。
她被人设计之事,不管贺任有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他母亲是绝对不清白。
因为每一世,都是他母亲提出要让姜蓉和贺任来普尘寺,这就说明,她一定是早早和人约好,要将她骗到这里来下手。无论和他母亲勾结的是那个云娘子,还是他前世的妻子,他母亲对自己的恶意已经昭然若揭。
不过很快,李氏的算盘就要落空了,姜蓉看了眼贺任,见他不住地偷看自己,便笑着点了点头。
美人一笑,犹如春风迎面,贺任一愣,随即转移视线,不敢再看姜蓉。
姜蓉捋了下鬓发,她也懒得管贺任在想什么,反正等会她就要动手了。
她再看了眼贺任,真是的很遗憾啊。她曾经以为,两人青梅竹马,心心相惜,以后会是一对恩爱不疑的夫妻。但在功名利禄面前,这一切都碎成了渣。
之前自个为了贺任的束脩和盘缠,没日没夜的刺绣换钱,因此熬坏了双眼,这就是贺任母亲说的帮工的辛苦费?
仔细算起来,她花在贺家身上的银钱起码都上百贯了。她只是想寻求她们的庇佑,让贺家说上几句好话,她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但她们就这样绝情,与她撇得一干二净,还拿她当干活的粗使下人打发。
也罢,她早只当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喂了狗,这不,还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