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毒蛇似的盯着她,忽地笑了一声,凉凉道:“哦,我忘了,我现在可不是谁家老师,自然管不了郡主了。”
随后,他的手轻轻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漫不经心道:“不过也不妨事。我当西席的时候,郡主也从来没听过我的话。”
谁料素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殷笑,此时也失了点平静,她不闪不避地回望着顾长策,倏地扬起一个笑,里头暗含挑衅:“你想效仿以前的法子叫我‘听话’,也大可以试试。”
顾长策看了她一眼,反手拔出佩剑。
薛昭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本以为顾长策是单纯犯贱,过一会儿就自己忍下去了,然而看着他连剑都出了鞘,实在不是玩笑的样子险些没被吓得冒出冷汗,连忙一闪身挤刀两人中间呃,息事宁人道:
“哎哟!您二位这架势,真别急眼。咱们也就查点东西,有没有的,到时候交流下就是了,怎么还扯到陈年旧事了?都消停点——顾将军,你也别跟小姑娘见识,是吧?”
薛孟安可能天生没有解纷排难的天赋,一连串话不带停地说下来,两人脸色更加难看,想必也是被这番火上浇油的调解给打动了。
顾长策笑了一笑 ,拉长了声音,有些尖刻地重复了一遍:
“小,姑,娘。”
薛昭:“……”
完蛋。
只见殷笑眼皮一掀,也冷笑一声,轻飘飘道:“是啊,不像顾将军。您如今尚能饭否?”
天呢,宁王府的婢女不是说顾长策以前只是打她手板么,这两人怎么好像隔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薛昭这回是真的要慌出一头汗了。
她和顾长策好歹做了几年同僚,深知此人是个笑里藏刀心狠手毒的货色,这哥现在这表情,分明是真的想给殷笑来两下——夭寿了,这王八蛋要是没轻没重真动了手,她可不一定能护得住殷笑!
薛都尉的嘴从来不比谁有把手,素来只有当搅屎棍的份,这回赶鸭子上架要当和事佬,真是一脑门子焦头烂额,差点没给这两位当场跪了。
只听殷笑道:“不过捡了两根销子*,顾将军,你见过销子的吧?”
顾长策乜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剑尖一抬,便狠狠敲在了殷笑手腕上,把她右手敲得垂了下去。
他这招使得很寸,力气不大不小,恰好能叫人手筋发麻,疼得哆嗦,然而剑锋又连衣服的一小道口子都划不开,仿佛就是为了叫人长个记性一样,充满着一股叫人反感的傲慢。
殷笑终于被这一剑给激怒了,嘴唇抿起,几乎要将眼睛抬成了下三白,恶狠狠地注视着他。
“……走狗。”她的嘴唇翕动,喃喃说着什么,只有最后两个字,重重落了地,仿佛刻意说给顾长策听似的。
顾长策挑了挑眉。
下一秒,她飞快地动了身,从薛昭腰侧拔过了她的刀——这一下子快狠稳准,薛昭一时没防备,竟真叫她把自己的配刀给拔了出来。
郡主虽也是武将女儿,可宁亲王毕竟去得太早,没教她习多少年武术,她水平稀松,连鸣玉山上的一支暗箭也躲不太过,用的还是自己不太碰的刀具,对上顾长策这么个混在都尉府多年的老东西,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她这回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把抽出薛昭佩刀不说,第一招落得也是干净漂亮,手腕反转,双手狠狠一劈,竟然就这么砸到了顾长策肩上。
薛昭看得牙酸,顾长策却是面不改色,握着剑的手纹丝不动,待殷笑收了一刀,准备砍第二回时,终于身形一闪,飞快闪到她侧后方。
顾长策左手牢牢按着她的肩,将她钉死在原地,泛着冷光的剑稳稳当当地横在她颈侧。
“殷笑,别给脸不要脸。”他低头看着殷笑发旋,冷哼了一声,嗓音淬了毒似的阴狠,“你爹的债我也还了,别给我在这儿发疯……你袖里的东西是什么,拿出来!”
这混账玩意儿死疯子!
他这副模样这是要动真格了,薛昭眼皮狠狠一跳,在心底痛骂了这贱人十几回,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眼见着自己的刀还在殷笑手上,当机立断地捡起方才那把“有些眼熟”的长剑,一把扔了剑鞘,厉声喝道:
“顾长策,那是天子的兄女!”
顾长策恍若未闻,手里的剑在殷笑颈侧拉出一道细长的血线。
殷笑被他这一威胁,理智却好似回了笼,微微充血的眼睛微微一动,终于再度平静下来。她眨了眨眼,又成了那个漠然的清源郡主。
“顾先生,”她忽然换了称呼,语气平静得有些令人发毛。殷笑轻飘飘地说,“你试试看啊?动动剑,看我会不会哭、会不会怕?”
薛昭急出了一头热汗,心想:“真是见了鬼了……这师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然而她急虽急着,又不敢乱动,生怕自己贸然上去,再刺激到姓顾的——这王八蛋眼睛都红了,剑居然还搁在殷笑脖子边上,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