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旦听罢看了眼高泠，而后对姜芸说：“你哥自己选的，娶了个好妻子，贤良淑德，对你哥好，对长辈也孝顺，挑不出一点毛病。”
“是谁家的姑娘啊，我认识吗？”
不等赵旦回，高泠已说出了口，“是李文君，我有次下山遇到了，回来不知如何告诉你，拖到现在也未对你说，对不起啊芸芸。”
姜芸迎上高泠望着她的目光，笑说：“这样啊……文君确实是个好姑娘……林中，日后有机会了，你要陪我下山去看看，叔母生的那个小弟弟我也没瞧过呢，这下又添了个小侄女儿，家里忙活这俩小家伙一定都忙坏了。”
“好，你现在身子不方便，等你生产完，咱们也抱着宝宝回去，再大一点儿了，他们仨还能一起玩。”
“到时候我们就坐一旁看着，咱们玩咱们的，他们玩他们的。好啦，林中你快动筷子嘛，我都饿了。”
姜芸说罢，高泠拿起了筷子，起身替姜芸夹了块鱼，挑拨了刺后说，“这鱼刺乱，吃的时候小心点儿。”
姜芸微微一笑，没有搭话儿，其余的人也动了筷儿，除夕之夜，外头冷风呼啸，屋里炉火燃烧，饭菜腾腾热气飘，故人相见，把酒无言，幸有姜芸在其中调和，不然这顿年夜饭，怕是没有好滋味了。
饭毕，习桑扶姜芸回房，言春早已将习桑的房间收拾出来供赵旦暂歇，赵旦也早早回屋去了，高泠和言春收拾好厨房，四人聚到一起吃橘子喝茶说了会儿话，虽然时辰尚早，可这除夕夜也算是结束了。
言春领着习桑走后，高泠煮了药汤给姜芸泡脚，“累坏了吧今日，待会我给你好好捏捏。”
姜芸思索了会儿，微弯着腰摸高泠的鬓发，“今晚饭桌上人多，你和守初哥哥有好多话都没说出口，待会你去瞧瞧他吧，我觉着他有话对你说。”
高泠不断地把草药汤撩到妻子的小腿肚儿上，来回按摩着，姜芸见他不应，身子往后一倾，抬脚碰了碰他的胸口，水印在红色棉麻布料上渗开，高泠怔了会儿，轻轻握住姜芸的脚腕儿，慢慢滑摸着脚面，用干巾擦拭，抬头笑说：“将你安顿好我再去，怕是要晚一些才回来，你先睡，别等我。”
“白日里睡多了，你帮我把我写的《兰台箚记》拿过来，我看会儿再睡。”
高泠擦干了手后为她拿书，又将榻边儿的灯芯挑亮了些，走时吻她，“看会儿就睡，别太久了。”
姜芸听了朝他点头，推他离开，看着他走出房门，又听到院里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这才放下心来。
姜芸夜半醒来时，手边那本《兰台箚记》已被高泠收了起来，她动了动身子，周遭暖融融的，稳了神后，瞧见墙上映着硕大的孤影，高泠独自对门儿坐，炉子里的火光照得高泠的半张脸透红，他手里捏的那杯茶大抵凉透了，目光平视着紧闭的房门，仿若枯石雕像般。
“林中。”
高泠似乎没有听到她在唤他，于是姜芸坐了起来，披了衣服走到了他身边。
这时高泠才注意到妻子，他抬头瞧了妻子一眼，挤出苦涩的笑容，“我把你吵醒了？”
“不是你，是孩子动了。”
“是啊，宝宝总是这会儿动。”高泠说着拉妻子坐到自己怀里，靠近炉火的半边身子摸起来烫手，而另半边将吸收着姜芸身上的暖意染不透他身上的冷，高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我们睡觉去吧。”
姜芸扭头朝高泠方才看的方向瞧，而后搂住他的脖子，问：“有心事了？是不是守初哥哥叫你回去？”
“下雪了。”
“我陪你到外面看。”
“太冷，会把你冻坏，而且外面很黑，瞧不见什么。”
姜芸嘟了嘟嘴，身子后倾看他，高泠瞧见妻子满眼的忧心，正待两人之间只剩下注视时，隔着中衣妻子的肚皮一鼓一鼓动了起来，高泠故意咧嘴嬉笑，“好啦，我们哄咱宝宝睡瞌瞌儿了。”
姜芸被他扶到榻上先进了被窝，之后高泠才脱了衣服进来。
“呀，你的脚好凉啊，那不是有炉子嘛？”
“久坐不动，脚生凉。”
“你别往那边伸了，我都够不到了，放到我腿上，我给你暖暖，手呢，也给我。”
高泠依着她，“有老婆就是好啊，芸芸，我现在可暖和了。
高泠将头抵着她的头，问，“芸芸，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你喜欢我就喜欢。”
“单说你，不要顾及我。”
“我喜欢啊，林中。”姜芸抬手抚摸高泠夹杂着银发的鬓角，轻声说，“守初哥哥让你回去是不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无论是留下还是去当你的皇帝，我都跟着你，这一年来，你偶尔会下山去采买，每次你回来，都要沉默上半日，我知你怕我担心，外面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一个人扛着，林中，我没有那么脆弱，你将那些想不通的事儿说出来，说不定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