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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日(1 / 4)

转眼到了仲秋,天气转凉,桂子飘香,如往日一般,姜芸携习桑去浮图殿礼佛,在那棵硕大的银杏树下,惠妃颔首挺胸坐在那,眉眼含情,身前的石桌上放着一把琴。

细想来,自高泠那日遇刺受伤,惠妃的琴声就若消失了般,姜芸极少在华阳宫见到过惠妃,却次次能在浮图殿瞧见她,就坐在这银杏树下,众僧对她熟视无睹,她仿若不散的幽灵,只是恰巧姜芸生了双能看见幽灵的眼睛。

惠妃见皇后来,起身行礼,“娘娘,来喝杯茶吧。”

大概是姜芸的错觉,她只觉惠妃的眼波里流露着一种妖艳,可从那言行中姜芸能感受到她并非□□之人,日日守在这银杏树下也许是在等那夜的男人,姜芸虽为皇后,但并不喜惹事上身,平日里只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从不过问她。

惠妃为姜芸倒了杯茶,那茶汤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刚烧煮的。

姜芸端了茶放在手心里暖着,惠妃淡漠地说:“皇后娘娘,我真羡慕你,甚是有些嫉妒你。”

秋风撩动姜芸碎发,她吃了一惊,转动手里的杯盏,看向惠妃,“为什么会这样想?”

惠妃未看她,只是盯着石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说:“你样貌出众,弹琴好,才情好,你身上的光太过耀眼,在这世上,总有些人受不了别人身上的光芒,我大概就是如此一个人,我总会不自觉与你相比,明知这是我内心的龌龊,心灵的幽暗,可我仍,忍不住,我想祝你幸福,又想比你幸福。”

“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每个人在所难免会有这样的情绪,你能如此坦然说出,便已不是龌龊了。”

“可我又好像无法比你幸福,所以我克制不住去嫉妒你,我何尝不知,如此受到伤害的,只有我自己,若我不说,您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你身边总有爱你护你的人,我什么都没有,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陛下他有多爱你,他还愿意我碰他的时候,他抱着我喊你的名字,我虽不爱他,可我还是觉得好痛苦。”

“你不是有你的幸福吗?你有心爱的人,有好多人连爱的人都没有。”

惠妃缓缓抬眼看向浮图殿里的那尊佛像,清晨的阳光还未能照进去,那佛像在阴影中令人看不真切,“我爱的人,不能爱我。”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却溢着绝望与悲凉,姜芸忽觉这其中定有故事,按照时间来看,释慧高僧与杜若大概是许久以前就认识,“这世间的爱有好多种方式,有人因爱而厮守,有人因爱而分离,在一起是为了更好,不在一起也是为了更好,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不便多说。”

惠妃看了眼站在姜芸身旁的习桑,又垂下粉颈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片刻后,她说:“我有一个故事,不长,想讲予娘娘听。”

“我听,你讲吧。”

惠妃向西而坐,她先是抬头远看,继而才将带雪的目光移到姜芸身上,“娘娘您听说过大荒山吗,就坐在西南深处,那山上一年四季都有雪,山脚下是草甸,赤脚跑在上面絮絮痒痒的,像是有人在挠着脚心,那里有漫山遍野的索玛花,花开的时候,姑娘们总爱摘一捧送给心爱的阿哥,阿哥收了花,第二天便会抱着聘礼来求亲。”

“后来呢?”

“那年索玛花开的时候,她送给阿哥一捧索玛花,阿哥满心欢喜地抱着她和花说要娶她。后来她等了很久很久,等到阿爷被抓去服兵役死在了战场也没能等到她心爱的阿哥。后来她走出大荒山寻阿哥,却被人骗去做了乐姬,才知道原来光头的阿哥娶不得妻。”

“她弹得一手好琴,被人卖了送入宫里,侍奉君王,她本无意世间情爱,本欲混沌了此一生,可这时她见到了那个收了她索玛花的阿哥。”

站在姜芸身侧的习桑听得入了迷,哭着问:“阿哥也还认得姑娘?”

“阿哥说,他已戒绝红尘旧事,弘先师之愿,传佛法于天下,辅圣主以救苍生。”

“那姑娘如何想?”

“那姑娘日日守在阿哥修行的地方,只为日日能见阿哥一面,后来她破了阿哥的修行,现在,她不能再坏阿哥的志愿了,阿哥身上有普照万世的光与使命,那姑娘注定只能是他大爱中的一分。”

习桑嚅嗫:“就如此了?那你……”

惠妃看了眼泪水盈盈的习桑,又对姜芸说:“您听了这个故事,姑娘与阿哥也算是有了个见证人,那姑娘此生无憾了。”她说着朝浮图殿里望,“茶有些凉了,故事讲完了,娘娘,进该进去礼佛了。”

惠妃说罢,素手拂过琴弦,那琴声婉转悲绝,似哭似笑,恍惚间姜芸看到了漫山遍野怒放的索玛花,像火像雪像连绵不绝的欲望。

“娘娘。”姜芸的思绪被习桑叫回来时,惠妃已收拾了茶盏离开,独留那琴留在石案上。

她抬眼看到一身雪白僧袍的释慧高僧站在佛前,双手合十,遥望着惠妃离开的方向,浓黑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眶里,晶亮的淡灰眼眸闪着泪光。

姜芸天生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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