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想的不错,一个戴着镣铐日日跟在皇帝身后的昔日名士,赵旦的事情在宫里早已传开,甚至连那日服用五石散发狂的事,也被扒得一干二净。
一道上,姜芸命言春说尽了关于赵旦的事。
“赵大人倒是不在意似的,换下玄服穿囚服。”言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日日走在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中间,倒面不改色。”
“他倒是不想,还有别的选择吗?”姜芸说完这话后再没开口,只是默默走着,身上燥热得有些出汗,心却如入了冰窖一般。
华阳宫里,惠妃听到脚步声,忙提裙迎上宫门,她纤腰似水,衣袂如波,髻上珠簪在阳光下有些灼眼,这么多日,她的琴声姜芸夜夜能听到,人却是第一次见,姜芸已不记得了,一个多月前她去为姜垣的事向高泠求情,那时候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宫娥正是他。
惠妃明眸皓齿,撩人妩媚,一双桃花眼溢着世俗欲望,她向姜芸欠身行礼,再抬眼,已是换了冰清玉洁之貌,“娘娘,您回来了。”
姜芸微微点头朝她点头,她仍是不讨厌她,虽然夜夜的琴音与欢乐确实侵犯到了姜芸心中悲苦的灰阑,但姜芸向来是非分明,她知这是高泠之意。高泠想要折磨她给她痛苦,不知对眼前这女人能有几分喜欢,或许她只是个棋子,这些姜芸不得而知,但她知道高泠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
姜芸脚下未停,惠妃追着姜芸边走边说,“这些日子到了晚上,我整宿弹琴,定扰到了娘娘您,白日里娘娘休息我又不敢登门,今日瞧见娘娘您出来了,特意在此向娘娘请罪。”
“陛下恩宠于你,本后怎会治你的罪,近来你也累坏了,不必顾及于我,这事也不是你我二人能左右的。”
惠妃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欲再言,只见皇后已走远了,言春对他说:“皇后娘娘今日心情不大好,您也回去歇着吧。”
惠妃朝言春点了点头,露出担忧之色,“可是去了浮图殿?我听说近来那里去了一位名叫释慧的高僧,娘娘可是去见他了?”
“瞧是瞧见了,但皇后不是专程去见释慧高僧,而是去拜佛的。”
惠妃接着自己的话说:“听闻那高僧道行高深,我不曾见过,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老还是少?”
言春先是惊奇惠妃如此问,细想又有些好笑,便轻松回道:“奴婢不曾细瞧,远远看着,是个高瘦的,年纪倒是与他的道行不相称,许是修行的缘故,看着尚且年轻。”
惠妃也只是笑笑,告诉言春待皇后心情好些时再去看望,又说了些夜里惊扰要各位多担待的话。
这日黄昏逼近时,伺候完皇后用膳,言春也闲了下来,这才想起忘了喂鱼,忙去盛了鱼食,庭院中的那口刻满莲花纹的陶缸中养着五条金鲫,在半收拢的水芙蓉下慢悠悠地游着着,不时从油绿的莲叶空隙里露出一抹猩红,那颜色可真像血啊。
言春爱鱼,以前在家时,她丈夫特意为其在家中开凿的一方池塘,又托人从东定境内购得了一些极珍品的鱼,有的浑身雪白雪白的,还有几条头戴金盔的,还有那长得奇异像女子披帛的,还有碧眼的,也有如今似这缸中通体朱砂红的。
自安顿下来,这华阳宫里的鱼,言春便独揽来喂了,她喂鱼时总会在那陶盆旁站上好一会,不知是不是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本就长得端庄秀丽的言春,站在那里仿若还是以前那个富家夫人。
俩小丫头蹑脚上前问:“言姑姑可闲下来了,咱们在那边打双陆呢,姑姑要不要去看看去,也玩一玩?”
前些日子言春管她们管得严,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重脚走路,今日见皇后能出门了,她们这才松散了下来,言春也不想坏了她们的兴致,于是便答应了。
方准备跟她们往那后院去,便见皇帝身边的刘公公独自从门外头走了进来,言春让她们先去玩着,走过去问道:“公公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刘慎往正殿那边瞧了瞧,有些神秘兮兮地靠近言春耳旁,低声说:“姑姑,咱想起来了,今个是咱娘娘的生辰。娘娘虽不爱热闹,往年热闹惯了,虽不见皇后有多高兴,但这冷不丁地……,您也知道,前段日子又不太平,宫里的人这几日换了七八成了,陛下那边也该是不知道,小皇子和小公主也没了……”刘慎说了不少,最后说,“总之啊,您多照拂着娘娘的情绪。”
言春知晓了他的来意,温言道:“公公这做奴才的倒是挺关心主子。”
“娘娘心善啊,对咱们这些人也好。”
“是您身上还有人味儿。”
刘慎回着笑了笑,脸上的细纹都挤了出来,言春看着这人也算是为自己着想,又补了几句,“刘公公您平日伺候陛下劳心劳神的,还惦念着皇后娘娘,等娘娘心情好些了,我可是要跟他提提您。”
“言姑姑您莫说笑了,只求咱们娘娘平日里能笑一笑,咱们这些人见了心里也欢喜不是。今日不便多说,这两日陛下也不知怎么了?过了午儿便开始要酒喝,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