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粉颊上。
姜芸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恨,她再一次想起躺在血泊里的儿女,再一次想起昨日遍地的断颈尸体,这座被战火烧过的宫城像是打了个盹后,全然忘记了死于昨日的生灵。
姜芸忍着怒气顺着高泠的目光去瞧棋枰,她略懂棋谱,看得出那是整个棋盘被白棋所占的死局。
终于,高泠说话了,以一种极其厌恶的语气对姜芸说:“过来,倒茶。”
姜芸敛回了神,扶膝站起,因跪久了,眼前发黑一阵头晕目眩,她站在那不敢再动,直至待眩晕感褪去些时,她才定神屏息走上前,不出差错地跪在高泠身前,斟了一盏尚有余温的茶,碧绿的茶汤已变得有些黄浊,她垂眉不语,双手端杯呈至高泠手边。
高泠接茶用眼角斜了她一眼,“谁许你穿的丧服?”
“回陛下,妾自己。”
高泠听罢,继续看着那棋枰,只是端茶的手一松,茶汤连带着茶盏全泼到了姜芸身上,姜芸未躲,从胸前至群裾,留下了一片浑黄的茶渍。
她只见他仍用指尖轻磨着棋子,脸上浮现极度冷酷的阴霾,听他说:“换了。”
她家人的残命还在高泠手中,姜芸不想与之纠缠,更没有力气与之纠缠,只是应:“是。”
姜芸弯下身子捡起从她身上滚落而下的黑瓷茶盏,将其握在自己手里,起身欲退,却听高泠说,“在这儿换。”
她薄肩轻颤,余光朝周身洒了一圈,单是目光所及之处,侍女太监也有五六人,姜芸聚神而问,“陛下是想,辱践妾吗?”
高泠终于抬起含冰的眉眼,凝视着姜芸的双目,唇角微扬,露出不屑,“是又如何。”
“妾若不愿呢?”
“你没有选择的权力。”话落尽,高泠指间那枚黑子落终于落在了棋盘之上,姜芸余光洒见,那是被斟酌之后的虚晃一招,白棋龙首已被黑棋扼住。
姜芸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瓷茶盏,她真想将其摔碎然后亲手割了他的脑袋。如此僵持着,坐在一旁的李源钧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放下了高翘着的腿,坐直紧紧地盯着。
这时,那娇艳的宫娥扭捏着妖娆的体态扑向高泠,轻纱袖扬起浓郁的芬芳,她揽着高泠的腰,眸中燃起灼灼情意,急迫地想与他亲近,仰头娇嗔到:“陛下,别看这棋了,您方才说乏了,奴婢服侍您小睡会儿可好?”
高泠霎时被搅得意乱神迷,捏着那宫娥的下巴,手已探入襟内,玉山一样的身体腾然将那宫娥横抱起走向床榻,悠悠说了一句:“皇后留下。”
刘慎侍先主数年,瞧出了殿中这阵仗,引着众太监侍女匆匆出了殿门,李源钧愣了会儿,提着剑也走了。
衣衫裙裤散了一地,姜芸垂头跪着,摘掉两片黏在身上的茶叶捏在手里,揉碎。夏风热浪从直棂窗吹进来,掠过她,吹向吱扭发响的龙榻,淡姜色的帐幔随浪飘动,隐隐透出玉山。
娇喘涌入耳中,姜芸心口像是有大石压着塞疼的厉害,随之难以喘息,湿透的素衣贴在身上,难受,由内而外又由外而内地难受,她狠狠地揉搓着自己腕间那道粗线一样疤痕,从伤痕深处涌上的隐痛足以彻骨,她浑身在发颤。
过了许久,帐幔被人掀开,高泠出来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衣衫穿上,也就是这时,抬起头的姜芸看到了他背上那两道粗硬的疤痕,狰狞着从背部延伸到胸前。
姜芸紧紧地盯着那两道交错的疤,双手撑地站起,踉跄着跑向高泠,于他身后僵硬地去扯他的宽松的衣袍,正系衣带的高泠转过身,顺着她腾空的胳膊刺透她的双目。
“你做什么?”
“我,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疤。”说话间,泪水已滑落两颊。
他朝她走近一步,她便被逼着后退一步,高泠抬起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薄肩令她站定,眉头皱出道道沟壑,冰冷的目光锁在她的眼中,逼问道:“朕身上的疤,关你何事?”
“关我何事……你昨日为何不肯承认你是陈焘!关我何事……”姜芸重复道,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凄苦悲凉,“陈焘,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是我父亲害死的,我的儿女是你杀的,还差一条命……”说着泣不成声,“你把我的命拿去吧,你放了我哥哥和母亲,他们是无辜的,我哥哥为了你剜瞎了自己的眼,看在以前我们在梅林的份儿上,你放了他们吧,我求你。”
姜芸说着跪在他身前,高泠像昨日在城楼上那样攥着她胸前那块儿把她拉拽了起来,男人手上力道极重,素布顺着纹路裂开,雪莹莹的冰肌瞬间弹挤而出,因呼吸而剧烈颤动出柔腻酥香,只需再往下扯一寸,遮体的衣物便会全然滑落。
高泠看破布般看了一眼那撩人的雪肤,而后扫向姜芸惊惧含泪的双目,面露狰狞,“你求我?梅林,你还有脸提梅林?那日梅林之别,已是恩断情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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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宁元年,赐婚圣旨送到姜家府邸,择良日册封姜氏之女姜芸为后。
那日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