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车的引擎声,猎猎作响。
路以柠看着外面模模糊糊的景物越来越熟悉,猜想要到了。
结果就在倾川西苑上坡路段,司机猛地一脚刹车,停下来。
路以柠被安全带勒得一紧,整个人都在状况外。
司机回过头带着歉意说:“小姑娘啊,前面这段路施工,这些石头都挡住路了,恐怕得你下来自己走上去了……”
路以柠舒出一口气,往前看去,确实有一大堆的水泥钢筋,没什么意见,付钱下车了。
一出车门,她就被风打的一哆嗦,忍不住双手裹紧外套。
她想着也就送趟图纸,一来一回的事儿。图个方便简洁,就只穿了一件针织衫,随意披了件羽绒服。
现在好了,她满脑子都是“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余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足肤皲裂而不知……”
落城是南方,雪肯定是没有的,但她已经开始同情宋濂了——真的,好冷啊!
她把整个身子都缩起来,头低低埋着,但是要走路,还是上坡路,风就从上面一路贯通灌下来。
这段路应该是快修完了,石子到处布着,有些棱角尖锐,堆成镂空状,一不小心就要摔倒。
路以柠好几次踩到,都亏她眼疾手稳住了重心。
就带她暗自庆幸时,脚下一呲溜——
“我靠——”
一声惊呼。
她不敢相信地四周望望,又看向狼狈跪坐在水泥地上的自己,甚至手因为下意识想要抓点什么,而不小心撑在石子上,一下就划破见了血。
所幸图纸在摔倒过程中飞到了稍远处的花丛中,只能隐隐看到一点白纸,不过应该没弄脏,她缓了口气。
因为下了雨,地上混着水泥,她打滑跪下去一下就脏透了,石灰晕开在黑色布料上格外显眼。
路以柠拍了拍手上的泥,打算站起来,然后她就发现——
她的脚,崴了。
路以柠不可置信地看去,不死心的动了一下。
“嘶——”
脚踝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
她有些无奈的换了个坐姿,从外套里把手机拿出来,尽量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狼狈。
手机被打开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给段子琛打电话。
然后这个念头立马被她打消了。
这是倾川西苑,不是起云路,段子琛未必在这儿。
就算在这,他妈妈说不定还在家里呢,段子琛估计不太想让自己进去,毕竟是他的私事,给自己撞见了不好。
明明她想得很透彻,可就是有点止不住的难过。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段子琛可怜,所以她才这么难过,她只是在同情对方而已……
这么想着,她又枯坐了很久。
最后在单脚蹦去找她爸和让她爸过来拿之间,选择了前者。
这个项目是他爸准备了好久的,如果看到她摔成这样说不定当即就请假送她回家了——
天空变得暗暗的,跟往常一样的阴沉。
路以柠不觉得会下雨,也祈祷千万不要下雨。
然后她就要凭借意志力单脚站起来。
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维持平衡,她慢慢的颤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腿。
可是在上坡路段,脚下还有石头,她一下失了重心就要往下倒——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而干燥的拥抱,视线里是被冻红的脸,耳边是炽热的喘息。
路以柠满是灰的手抓在段子琛的毛衣上,呆愣地不知所措,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来……”
段子琛没理她的话,双手拢着她,不让她往下摔,路以柠的手就一直没松。
他应该是跑过来的,低着头,呼吸有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热气全打在路以柠耳边,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很快就热起来,甚至变得痒痒的。
等拉开距离,路以柠才发现段子琛就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在风中看着都冷。
可他没在意,平缓过来之后立马转过身,微微矮下身子,偏开头对身后的人说:“我背你。”
路以柠愣住,不知道怎么发展成这样,稳住身形,没上去,说:“不用……我在这等我爸就好。”
段子琛停顿几秒,似是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去扶住她:“你看看你现在,都要变成小花猫了……”
路以柠被说的脸一热,有点不太想让对方看到这样子的自己,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
净做些掩耳盗铃的事。
被对方一抱,她明明手脚还是冰凉的,可浑身的血液又沸腾起来,冷热交加的感觉最要命——
路以柠低下头,没有了以往的气势,嚅嗫着唇,还是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
“谢许珩告诉我的。”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