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七点半就吃早餐,八点约好的造型师开始给我做造型。这是个女化妆师,经常给明星做妆发的。
元元生在十月三号,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我早就定好穿兰婆婆给我做的那件浅绿色旗袍,五分袖,中领,珍珠扣。造型师手脚麻利地给我梳了个别致的发型,头发往后捋,在头顶左右编成两个半高马尾,用黑色丝绒系成麻花辫合在一处,再把我耳后剩下的长发用夹板夹卷。整体做出来就是慵懒中又带点俏皮,再精心地化了个素颜妆。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啊?”闫鹏见了也很满意,还打趣。造型师笑得眼睛都没有了,一连串地赞美,估计得加钱了。还是男的好,西装一穿,不化妆不说,头发吹吹就搞定了,当然根本原因还是闫总基础好,身高腿长,随便走几步都媲美男明星。
“这种场合还是得正式点,外面的衣服哪有兰姨的手艺好,太合适了,以后还得再劳烦她老人家做一身。”我明白他的意思,有人在不好说什么,只默默地看他一眼,嘴角轻轻弯了弯。
出乎我的意料,闫家的老宅不在郊外别墅,而是军区大院。闫鹏在车里给我解释:“老爷子戎马一生,朋友也大多在大院里,下棋聊天有伴。再说了,去外边怎么能每天听人喊领导、首长?”
他略带促狭的语气让我笑出了声,知道他是怕我紧张,我主动伸手握住了他靠近我的左手,他反应过来,也把我的手放在他宽大温暖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包住。
闫家住的是一栋外表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外观爬满常青藤。进去时大厅已经济济一堂了,元元先乖乖坐着,眼睛却一直在往门口瞟,看到我们的身影,立马乳燕投林般地扑过来:“爸爸,雪嘉阿姨。”
闫鹏接住他,又略带点男人对儿子的嫌弃松开手,我笑着摸摸元元的头。事先说好了,不能叫我姑姑,只能叫阿姨。
不时有人殷勤地跟闫鹏打招呼,他都只点点头,或者嘴上说一句:“好,”又低声给我介绍,“这是六叔六婶,你见过小六的,这是他爸妈。”我都跟着叫。
闫鹏问清爷爷还在二楼,就径直带我上楼。在这个家里他行动自在洒脱,与其他人的束手束脚形成鲜明对比。敲门前他还轻声跟我说:“这是书房,爷爷上午都会写写字,看看书。”
屋里传来稳稳一声“进来”,中气很足。进门一看房间敞亮大气,黄花梨的大书桌前,一位头发全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戴着眼镜在挥毫泼墨。
老人余光看到我们也没说话,手下未停。闫鹏老老实实地喊了声:“爷爷,这是我女朋友雪嘉。”我也赶紧微微俯身,恭敬地行了个礼:“爷爷好。”
老人这时才应道:“嗯,好好好。你们先坐,我还有几个字就写完了。”说完又专注手上的纸笔。
闫鹏习以为常,拉我在沙发上坐下,面前还有一整套的潮汕功夫茶的茶具。他直接上手,随手拿过小几上的一个青花瓷小瓶,轻声说:“武夷大红袍,上次我给岑叔拿的就是在这儿偷的。”
老爷子耳力太好了,隔老远都听到了,笑骂:“小兔崽子,怪不得我说茶少了呢。”我有点惶恐,闫鹏眼色示意无妨。
果然爷爷写完走过来没有一丝不悦,老人取下眼镜,一双和闫鹏酷似的眼睛炯炯有神,面容瘦削,看面相是严肃的人。
我先站起来,爷爷摆手示意:“坐坐坐,来家里了不要客套。”我又恭敬地坐下,闫鹏握着我的手,笑说:“爷爷,您可别把我老婆吓到了。”
我大窘,想抽回手他又不松劲。爷爷自然明白他这样说是想要个态度了,慢条斯理地拿起闫鹏刚泡好的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闫鹏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反应,有点着急。我反过来捏了一下他的手掌,笑着说:“闫鹏常跟我说他最敬重的就是您,这次我上京,除了给元元庆生,还有就是想亲自见见您。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就让我爸爸写了一幅字,请爷爷笑纳。”
我刚开口,爷爷就回头看过来,刚开始的眼神是带着审视的,颇有几分严肃。我始终微笑着,直视他的双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到后面爷爷的眼光温和了几分,在我说完后还点了点头:“有心了。”
我把随身带的锦匣双手奉上,爷爷当即打开,上等的宣纸上是我爸精心绘制的一副对联——渭水衣杆闲试钓,武陵千树笑行舟。这本来是取姜太公八十岁渭水垂钓封相的典故,正好闫老爷子去年刚过八十大寿,武陵千树隐喻桃花源,祝老人家生活美满如意。
老爷子满意地颔首,随意地点评道:“嗯,你父亲这字写得不错,力度如铁,刚中有柔,沉稳中有明快,雄强中见洒脱。方圆相济,露锋协调,在年轻一辈里算是不错了。”
我心里一松,闫老爷子能给出好评,那确实算是入了眼,感谢爸爸。正想谦虚几句,没想到爷爷说:“那你应该也学过,写几句我看看呢。”
闫鹏没看我写过毛笔字,看我为难,赶紧打圆场:“爷爷,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