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意安睡得并不安稳,她似乎梦见了年轻时的沈君茹,那么年轻,那么美,穿着当时新潮的棕色风衣,烫着波浪羊毛卷。
她和一个男人走在塞纳河边,双手插兜,高挑的身材看背影和法国女人没什么两样。
可随着视线逼近,沈君茹伸手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然后转过头,一张和沈意安等比例复制的脸,在她的梦里如加了特效镜头般快速放大……
“妈!”
从梦中惊醒的沈意安额头冒汗。梦见母亲不稀奇,但梦见母亲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这多少有点惊悚。
她喘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宿醉的头痛困扰着她的神经。早知那葡萄酒那么烈,就不喝那么多。
这么想着,瞥了眼床头柜,发现那里放了蜂蜜水和一张纸条。
——醒了喝一点,缓解头痛。叶。
纸条上是刚劲有力的文字,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将那杯蜂蜜水喝完。墙上的钟敲了一声,正指向阿拉伯数字6,外头的天被窗帘挡住,只露出一点点光。
沈意安重新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入神,脑子里的事如走马灯般闪过……母亲的过去、徐萧扬干的恶心事,以及温柔又神秘的叶疏朗。
叶疏朗对自己的照顾,已经超过一个翻译应该做的程度。她过了自恋的年纪,觉得自己年近三十,一个二十出头才华横溢的帅哥不可能对自己有意,难道,是受了谁的嘱托?
母亲?……对啊!他见过母亲的!
她想到这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叶疏朗生前是和母亲接触过的,也许母亲曾对他说了什么,只言片语也好,她从未有一刻这么迫切地希望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事。
“我得去找他问问。”
她嘴里碎碎念着,从床上跳了起来,穿上拖鞋就奔出了门。
“小叶,小叶,疏朗。”
她似乎有点冲动,敲完门才意识到这个时间点有些打扰人。
可没等转身回房,身后的房门就开了。
“怎么了?”叶疏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
“抱歉,想到一些事,想问问你。”
叶疏朗大大方方地开门:“进来吧。”
沈意安也不和他客套,跟着进了门。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见过我妈妈的对吧?我想知道,她有没有提到过我。”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她走的太突然,在那之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她,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
说完这句话,沈意安有些难为情。
叶疏朗给她倒了杯水,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甚至有种“你怎么才问”的意味,轻笑道:“你是她唯一的女儿,肯定有啊。”
沈意安激动:“说了我什么?”
“嗯……我回忆一下。”叶疏朗坐下来,撑着下巴。
……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午后,叶疏朗不记得了,但那天的阳光很好。他带着那本翻译好的法语版《亲密朋友》走到沈君茹所住的小区。在楼下大厅按了好几遍门铃,都无人应答。这让他有些疑惑是不是走错了。可他也没有沈君茹的电话,只能抱着书站在楼下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落山,小区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他正欲离开,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找我吗?”
他愣住了,转过头,只见一个披着棕色大衣里头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的中年美妇一脸含笑地看向他。
“您……您是沈……沈老师?”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面前的女人看着也就四十多岁,很难把她和六十一岁的沈君茹联系在一起。
沈君茹五十岁以后就鲜少在大众面前曝光,以至于大家都以为她成了老太太,可她竟还保持着四十多岁左右的容颜和身材。
“不好意思,下午去了趟医院,忘了和出版社说了,跟我上来吧。”
她刷了门禁卡,招手叫叶疏朗进来。
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叶疏朗跟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即使她的语气和动作都是温柔的,却无形中让人感受到一种强大且令人敬畏的气场。
叶疏朗不由地想到业界盛传她和一些年轻漂亮男人的花边,还有女编辑曾为那些男人惋惜。可他今日见了,却觉得那些男人这辈子能被这样的女人看上,是一种荣幸。
……
沈意安打断他:“喂,我怎么听你说的我妈像武则天一样?”
叶疏朗笑笑:“业内对她的评价是这样的。”
沈意安干笑两声:“我妈妈感情经历是丰富了点……”
“挺好的呀,性情中人。”叶疏朗似乎并不在意这点,继续往下讲述。
……
他跟在沈君茹身后进了屋,沈君茹给他递了一双棕色的棉拖鞋。忘了说了,那时候还是一月,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