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14年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权势熏天的淮南王被人密告谋反,明帝派绣衣史持节质询,淮南王府中自尽,震动天下。
春末夏初,长堤上绿草茵茵,一轮即将西沉的落日在西边的天空撒下一片霞光。
这里已经是京郊,再有半个时辰便可进城了。
刘子夜翻身下马,牵着马走下河堤,让马喝水,自己也从马背上拿下水袋灌了一口,清凉的水滋润了一路风尘,子夜舒服地微微叹口气,转瞬又蹙起眉头。
她一路急赶,晓行夜宿,念头只有上京二字,如今真到了京城,心头却是一片茫然,子夜长叹一口气,又拿出怀里的一块龙凤玉佩,轻轻摩挲,这是母亲给她的唯一遗物。
想起母亲,子夜眼中湿润,又想到祖父的话,
“你既是我刘安的外孙,便不可以哭,”
子夜长吸一口气压住上涌的泪意,转身从马上抽出自己的长剑,一个飞跃腾身在河滩上,摆出剑式,开始她晨昏必练的功课,
一招一式,辗转腾挪,腾起时如鹞子穿云,横扫时如落叶随风,一剑快似一剑,一招快似一招,到后来只见剑影不见人,胸中的愤懑之情也随着剑式一起喷涌而出。
“好功夫,”
一声喝彩声传来,
子夜收剑举目观看,就见河堤上有一队人马,叫好的正是领头的年轻公子,他一身红衣,再加上笑吟吟的表情,在夕阳下尤显扎眼,
“骚包!”
子夜不悦地低语,她最讨厌打扮的像花孔雀一样的男子,不男不女。
没想到那人耳力极好,竟然听见了,
只见他翻身下马,把缰绳甩给一旁的侍卫,从腰间抽出折扇唰地打开,然后笑吟吟地走下河堤,
“小哥贵姓?”
“无可奉告,”
子夜把剑插回马鞍下的剑鞘里,牵着马打算离开,
“诶~相逢就是有缘,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
那人说着伸手欲搭在子夜的肩膀上,子夜肩膀一晃,将那人的手晃开,和那人错身而过,
才往前走了几步,就听那人咦了一声,紧接着就听那人说道:
“这是——龙凤玉佩?”
子夜听说,心倏地一紧,伸手向怀里一摸,果然怀里的龙凤玉佩不见了,脸不禁腾地涨红了,
“不要脸~”
子夜回身挥拳就打,
“不得对二公子无礼,”话到人到,两名侍卫挡在子夜面前,
“什么公子,明明就是小偷,贼,”
子夜怒极,自己一个女孩子,却被人伸手入了怀而不知道,即是对她本人的羞辱,也是对她功夫的亵渎,
本就心情不好,又遇到这样的事,当即便与拦阻的侍卫动起手来,那年轻公子并不阻拦,只笑吟吟地退到一边,仔细盯着子夜打量,
子夜三岁开始练功,师父们又是祖父身边一等一的高手,虽说力气受限,但一身轻身功夫和剑术却是得了真传的。
因此和两名侍卫同时交手却并不落下风,转眼之间三十几招过去,依然未分胜负,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还给你,”
话音刚落,两名侍卫后退,一物随着风声而来,子夜伸手抓住,正是母亲给自己的那枚龙凤玉佩,
“小偷,不要脸,”
子夜拿好玉佩恨恨地骂道。
那年轻公子却不恼,摇晃着手里的折扇笑吟吟地道:
“我看你功夫不错,不如就到我身边当个侍卫怎么样?”
“狗才给你当侍卫,”
子夜正在气头上,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旁边的那两名侍卫一听,脸色就变了,当即向子夜身前踏出一步就要动手,年轻公子用扇子挡住两名侍卫,
“罢了,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说着又对子夜道:
“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到丞相府找我,我叫上官桀,”
子夜哼了一声,不想再理会这个登徒子,翻身上马,走了。
上官桀看着在马上飞驰的背影,突然又是一笑,这小子还挺有意思,不像淮南王的外孙,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傻小子。
“要不要找个人跟着他,查查他的来历?”
旁边略高的侍卫可能对子夜骂他是狗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见自家公子盯着那小子的背影看,便问道。
“不急,我们马上就会见面的。”
说着,上官桀的袖口里掉出一个装银子的钱袋和一张路引,
那侍卫哑然地看着公子手里的钱袋和路引,张口结舌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夸,
“公子的技艺……技艺更……”
“走吧,咱们去城门那再会会他,进城以后,找人跟着他,可别跟丢了,”上官桀说着把钱袋和路引塞到自己的怀里,向堤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