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阳春。
太商冷宫内的流苏亭亭如盖,迎风摇曳,枝间素白如雪的小花团团簇簇,香气沁心。
阁内,杪夏正修剪沾着晨露的流苏花枝,她将半坛清水注入红檀琉璃筒中,白如羊脂的花串与泛着幽幽朱光的筒身相得益彰,甚是好看。
白苏轻轻为南枝梳发,南枝发丝稀疏,白苏一眼便瞧见她耳后的红痣。
“母亲,南枝耳后的红痣愈发明显了。”白苏回首看向母亲。
一旁的杪夏瞧了一眼:“只是一枚胎记,公子有何稀奇。”
白苏不以为意:“我身上便没有。”
杪夏道:“公子在乎那浊斑何用,您是圣上之子,在意的应是储君之位。”
白苏闻言,眉心微凝:“圣君之位以贤能为先,不该以贵贱为论,天下贤能之人众多,我怎能相较。”
白苏看向南枝,目光瞬间温和了下来:“若是南枝将来慧敏仁德,由她来做王上也未尝不可。”
杪夏还欲言,夫人清冷的目光向她看去,杪夏止了话语。
“无意王位倒也落得清闲自在。”沈夫人浅浅清笑,伸手逗弄一旁的南枝。
白苏听着南枝咯咯的笑声,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冷宫养就的人,犹若口中含冰,即便血是暖的,吐出的字语仍含三分寒霜,对月自嗤独影。
白苏犹是如此,心中暖被冷宫之寒包裹,犹如烛豆映雪,烟热自会消逝。而有了南枝后,他尘僻郁结的内心便有了一方温暖澄澈之地……
一日,沈夫人将白苏叫到跟前,
“苏儿,你已到了入学塾的年纪,母亲派人求了王后,让你去宫塾读书。”
白苏清楚母亲的用心,他行礼道:“是,母亲。”
“可南枝……”白苏放心不下南枝。平日两人情感深厚,若南枝不见白苏,必会哭闹。
见他似有愁意,一旁的杪夏道:“公子安心,我自会照顾南枝。”
白苏闻言放心,转而却调侃起杪夏:“你行事果决厉害,倒会吓到南枝。”
“公子难道忘了,你也是我照顾长大的。”杪夏身为沈夫人的贴身侍女,年岁不过十七,她机敏伶俐,有些小性子在身上。
在杪夏眼中,白苏很是懂事沉稳,不过有时也会出言捉弄自己。
沈夫人闻言浅笑:“苏儿放心,母亲也会照看南枝。”接着,她稍顿片刻道:“不过母亲有些话需叮嘱你。“
未等母亲开口,白苏便道:“母亲放心,孩儿清楚,在外要隐忍、勿与人冲撞。”
沈夫人欣慰点头。
次日,白苏一身云水蓝衣,腰间唯用一根玉簪绿细带点缀,这身装束虽是素净,却衬出少年的翩翩风雅。
他默伫端视宫塾前牌匾“向羲塾”。
宫中的向羲塾只招收王候将相之子和有名望的氏族子弟。
向羲塾中讲学的夫子是朝中前任太史闻云谏。
如今朝堂上,裴氏、穆王、丞相三足鼎立,控持百官。朝庭中,三股势力明争暗斗、结党排异,闻太史避其锋芒,自请开设学塾,远离朝祸。
白苏迈进学塾,便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他此身衣着在世家子弟的华冠丽服中太过素朴。
白苏寻视一周,看出他们不善,白苏绕行走至一处不起眼的案位,落膝静坐。
但早有达官子弟为附骥攀鸿打听过花名册里的名姓,他们清楚公子苏不得王上重视。
几个世家子弟互递眼色,不怀好意地打量起白苏。他们结伙抱团走向白苏案前,看样子非要整出些事端。
“你就是废妃之子公子苏?怎么也到这儿来了?”领头的公侯世子叠臂轻笑,而旁侧的世家子弟勾肩搭背地围站在白苏两侧,静待好戏。
白苏闻之,不理不言。
那领头的世子趾高气扬,他弯身伸手推搡白苏的肩头:“你是个哑人不成,是谁给你这样大的脸面与我们同读!”
白苏险些仰倒,他一手支着地面,一手拨开捏着他肩头的手。
他对视眼前的这位痞赖狂妄的公侯世子,隐忍回到:“王后应允。”
学塾内的另一端,一位眉眼英气的少年正与邻座之人洽谈。少年停住话语,他隐隐察觉周围的气氛正趋于紧张。
少年抬目环视,见潘龙等人正围在一人案前,言行似有挑衅。
“呵,你一个废妃之子怎会得到王后的准许,想必是你母亲跑到王后那里千哭万求,王后瞧她可怜才应允。”说完,潘龙做出女子滑稽的哭相。
周旁的世家子弟也跟着大笑起来。
白苏心受刺动,可想到母亲叮嘱,他还是忍了下来。
但那英气少年平日见不惯旁人仗势欺人、抱团欺弱,他听闻潘龙等人这样侮辱别人,决心上前打抱不平。
少年起身向那群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