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一个人沉迷其中的时候,往往就把那些逆耳忠言全抛在脑后了,甚至,还会有某种侥幸心理,总觉得这些歌舞娱乐,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小事而已,不会和什么家亡国破连在一起的——”
再过了一会儿,只听杨念真这样说道:以前,对于那“长生诀”,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药,这“长生诀”又从何说起呢?如今,我慢慢想清楚了。嗯,应该是这样的:这“长生诀”的命名,应该就是来源于这“长生殿”。至于这“长生殿”嘛,刚才我们也算是细细翻检了一遍,似乎也没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就是这一曲“霓裳羽衣曲”,隐藏着那“长生诀”的奥秘。嗯,到了天亮之后,我们找个僻静之处,慢慢地——
这样说着,就着月光,杨念真翻看起那“霓裳羽衣曲”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义雄这样说道:主人啊,不用再费心了!义雄没读过什么书,不过,也看得很清楚了,这分明就是一部再寻常不过的曲谱——
说着,没等杨念真回应,他先是“哼——”了一声,接着又是“唉——”的一声。
不远处的月白和文景瑞觉得,义雄的这声音,充满了自嘲、苦涩、不甘心。
“有着这样一本曲谱,”只听杨念真缓缓地说道,“或许,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说呢,在一般人看来,曲谱就是曲谱,只是和歌舞有关。这样一来,曲谱里面的奥秘,他们也就无从知晓了。嗯,不管怎么样,这曲谱,还是要好好的留着的——”
月白与文景瑞对视着,会心一笑:这杨念真,就算只是从她对这“霓裳羽衣曲”的珍视来看,倒也不愧为杨贵妃的后裔。
“嗯,那就先留着——”义雄附和道。
“嗯,时间也不早了,”杨念真慢慢说道,“那就先回去休息一下,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了——”一个女声穿了进来。
杨念真和义雄心头一颤,脸上霎时翻过几片乌云。
是啊,他们原本以为,这样一个深夜里,他们所做的、所说的一切,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万万没想到,即将离开之际,却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不难想象,发出这声音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暗处盯着他们。
这样想着,杨念真和义雄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其实,这样一个深夜里,长生殿外这样一片空地里,一时惊愕不已的,并不仅仅是杨念真、义雄主仆。
“哦,又是,又是她——”当那个“陌生的”女声响起之际,潜伏在假山一侧的月白和文景瑞,心头震颤不已,“哦,她,她就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来了——”
杨念真和义雄循声望去之时,只见一个年近三旬的高挑女子,作尼姑打扮,旁身跟着一个和她一般年纪的随从,正缓缓走近。
“来者何人,民女杨念真有礼了——”眼看对方缓步走来,杨念真双手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
一旁的义雄见女主人如此,也就跟着抱拳行礼,静观其变。
那尼姑淡淡一笑:贫尼娴远,惊扰两位施主了——
说着,双手合十,仪态谦恭。
杨念真见对方如此,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不过,凝神片刻之后,她还是这样说道:民女有点俗事,就跟手下奔忙了一番,不料却惊扰了师太清修,心中甚是不安;好在如今事情已是告一段落了,民女和手下这就辞去——
原来,杨念真暗自思忖道:眼前的事情,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就算是刚才这位尼姑的言语颇为不逊,也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如果能够平平安安地离开这儿,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女主人息事宁人的意图和言语,义雄自然也能体会得到,于是,站起身子之后,他先是向娴远鞠了一躬,接着谦卑地说道:义雄与主人这就辞去,师太请自便吧——
月白和文景瑞心头都是暗自称许:这主仆俩,倒是自有格局啊,而且,说起话来,也是这样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