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成,我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确实觉得烦躁的很。”热水一泡,楚沅觉得浑身舒爽极了,仿佛昨夜的冷气都驱散了,她忍不住又想起萧琛,他看到那封信了吗?看到以后会不会欣喜若狂?有种得偿所愿的快乐?可惜她是体会不到了。
将军府靠近僻静的南湖,闹中取静,出去不远正是热闹的南长街,天气晴好,人来人往,正是热闹,楚澧骑马慢行,孟无疾慢了半步紧随其右,二人皆高眉朗目,卸了上阵的铠甲,仅着黑色劲装,英姿勃发,颇有武将气概。慢悠悠地来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与楚澧擦肩而过,那车帘被悄悄牵起一角,露出一双眼睛,目光紧紧追随楚澧远去的方向,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放下来。车厢内坐着一主一仆,皆是女子。那女使看起来要年长一些,一向端庄严肃的脸上现出不忍的神情,看着自家主子一双美目闪着泪花,又生生忍下去,湿了又干,直到收拾起所有的情绪,恢复成往日的平静无波,端庄优雅,隐隐拒人于千里之外。
“公主,奴婢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楚公子,奴婢早打听好了,楚公子每日早上都会准时回府陪双亲用膳,这次出宫,奴婢自作主张让车夫多绕了一段路,还请公主恕罪。”那女使跪倒在地。
姵瑶连忙去扶:“夙萤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与他……没有缘分,我虽记挂他,可他没了我在身边,才会更好……”
夙萤打开一个红木首饰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碧玉玲珑钗,仿佛是多年冷落的缘故,那玉上泛着冷冷的光泽,依然透亮,却难再温润。
“夙萤求公主重新戴上这支钗,这是您唯一的一点念想了,为何弃之如敝履。我想楚公子人中龙凤,却迟迟未娶,他对您的情意,同您是一样的。”夙萤低垂了眼帘道,“奴婢从小看着您长大,这些年,公主越发的沉默,冷寂,不问世事。可是皇上不会看在眼里,皇上不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您难道要为别人的决定付出一生的代价吗?”
姵瑶静静地坐在那里,缓缓地阖上眼皮,才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可我能做什么,我除了眼睁睁看着父皇拆散我们,将楚澧赶出国子监,我什么都做不了。”
夙萤将那支钗郑重地递上去,认真地说道:“公主,可现在不同了,楚公子回京了,您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了,也许还有机会……”
姵瑶美丽的眼睛中闪现出一点神采,像熄灭已久的希冀,但又很快黯淡下去,她苦笑一声:“父皇最爱重的从来都是自己,他不会推翻自己的决定,也不会怜惜我惨淡的人生。”
“但您,至少要自己振作起来啊!”忠心的女使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就算是为了楚公子,为了过世的楚老太君和梅妃娘娘,您也必须振作起来。长公主的病情已无大碍,但若不是这场意外,您有多久没去见过长公主了?您隔离人世太久了!”
姵瑶沉默良久,望着手中那支钗出神,喃喃道:“这支钗我只戴了两次,一次是我生辰,他送我那日,一次是我向姑姑坦白我们的事。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我在别人口中已经变成了要老死宫中的不受宠的公主,楚澧也成为了最优秀的少将军……”
“公主……”夙萤望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痛不已。
她温柔地笑了笑,如当年一般,一颦一笑皆美,她的声音依然是细细柔柔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谢谢你,夙萤姐姐。我今日见到了他,才发觉我的心还没死,我被禁足的那一年里,常常望着月亮发呆,想象着,光州的月亮是不是也这样冷,想象着在同一片月光下,他在做什么,后来我慢慢地禁止自己去想了,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麻木了,我以为心死了,就好了,可是今日我见到他,他的肩膀宽厚了许多,皮肤也晒黑了一些,可是他的眼睛依然清亮,像是当年对我说起自己的理想时,眼睛里闪着星光……”
她用帕子拭去残留的泪痕,将那支钗插入发髻,笑着问夙萤:“好看吗?”
夙萤点头道:“好看。公主依然是我们南唐,最美的公主。”
“我会……重新戴起这支钗,我跟他都没有做错,我不该如此自轻自贱,错的是父皇……”姵瑶的声音有些发冷,这些年她强忍着不去恨父皇,让自己相信是自己的错误,可这样的自欺欺人,就像一个巨大的谎言,越是看起来坚固,越是容易一戳就破。
夙萤不敢妄议主上,只得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公主,相信自己,也相信楚公子。无论你们之后还有没有缘分,您都不要轻易放弃和否定自己。长公主,也不愿看到您这个样子的,咱们马上就到公主府了。
“我明白。”
门外传报姵瑶公主到的时候,萧琛正在看着丫鬟给长公主喂药。
病榻上的妇人激动地推开丫鬟手中的碗,看着娴静温婉的姵瑶一身素衣白裙,披着大红披风施施然走近的时候,不禁流下了热泪。
“姵瑶给姑姑请罪了!”姵瑶愧疚地落下泪来,扑到床前紧紧抱住苍老了许多的长公主。
萧琛屏退了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