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璃收回视线,轻推后室大门进入,便看见苏文英在窗边的书桌上凝神作画。窗外的雨还没有停,雨水沿着窗檐滴落,将庭院中的景致都晕染上一层烟云水气,衬得苏文英气韵出尘。
见若璃进来,苏文英搁下手中的笔,示意若璃坐下:“将手伸过来。”
若璃不敢让苏文英诊脉,起身行礼道:“多谢先生关怀,学生现已痊愈。”
见他不肯伸手,苏文英也不勉强,笑道:“也罢。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月宬中枢,西畴脊梁。”
苏文英缓缓倒了杯茶,放到若璃面前道:“说的不错。这是连涔儿都不能进来的地方,你可知?”
若璃心中一惊,深怕又是个陷阱,忙道:“学生不知。还请先生直言,告知学生这三个月受罚的内容。”
“你慌什么。”苏文英莞尔一笑,“既是要受罚,这三个月你便负责将月宬以往的借阅档案抄录进天录金匱中。”说完,她抬手召出一支毛笔与卷轴,递给若璃。
“除禁书阁,所有在册藏书你都可以在卷轴中翻阅书目大纲,将藏书尾页的借阅记档按要求抄录到对应简纲中即可,一册一记。”
展开卷轴,若璃细细查看示例,这意思是要他将以往查阅典籍之人的姓名、时间抄录在卷轴上,而那支笔并不是以墨书写,是要注入灵力书写。两者是连通的法器,通过灵流直接将文字汇入天录金匱中,以便查阅。
月宬内所有藏书按内容分为六略,即道术略、六艺略、术数略、方技略、诗赋略、兵书略,按六略将藏书归置在不同建筑中。想要在偌大的月宬找到自己想要翻阅的典籍,哪怕知道六略归置法,也颇费周折。
苏文英自掌月宬后,潜心研究出了天录金匱。这是以术法为媒介,收录所有书册名录、作者、简纲等信息的法器,能简化借阅流程,快速在浩瀚丛书中找到自己想要查找的藏书。
若璃收好卷轴与毛笔,恭声道:“是,学生定当认真抄录。”
“我猜你定要告退,若是换了旁人,可都盼着能多留一刻。”
“叨扰先生静修,学生怎好多留?”
若璃在这种温柔的威压下,完全忽略了苏文英话中的含义:连苏涔都无法踏足的地方,若璃如果愿意便能久留。
换而言之,他在西畴学宫的地位远比苏涔的要高,甚至连苏沂都比不上。
苏文英望着若璃没再开口,挥挥手让他退下。看着若璃的背影,她手中不断用茶杯盖拨弄着茶叶,低声呢喃道:“月宬才更适合你啊,难不成你想坐兰台?”
茶杯盖下落,激得茶水蹦出溅到桌上。
她轻笑一声,继续道:“那也未尝不可,总归你是要回苏家来的。”
踏出幽梅室,若璃后背出细汗已浸湿亵衣。他回过头看了眼幽梅室的大门,心道:苏家温柔刀,果真名不虚传!明明不见刀光,却杀人于无形。
用尹南星的话来说就是,苏文英说话越是温柔,笑容越是慈眉善目,便越是让人毛骨悚然。这也难怪,她明明法术剑术远不及两位兄长,却在江湖上得了个温柔刀的诨名,无论正道还是邪道都不愿与她对上,都说站她面前就平白被搓了几分锐气,满身戾气全被她的气韵磨钝了。
顾不上幽梅室发生的一切,也不再去回想那种恐怖的氛围,若璃抖了抖青衫,往道术略藏书室直去,那里才能解答他心中的疑问。
摊开卷轴浮于空中,若璃缓步走过一排排高耸到顶的书架,最终在万国志面前停下。
顾名思义,万国志便是将自武平元年起的大小诸国的风土人情、衣食住行收录成志,一志一国,最后汇总成集。
他从衣袖中掏出那日写下的重丝凌兰缎纸条,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补充了不少小字。
显然,若璃打算翻阅武平元年后所有国家关于“衣”的记载。可是万国志浩瀚如海,一连半个月,他将所有诸国志挨个翻完,也没看到任何关于重丝凌兰缎的论述。
这日若璃左袖一挥,将最后一本诸国志送回书架,忍不住低头用毛笔猛戳眉心,喃喃道:“总不至于是武平元年之前的物件吧?在那之前仙门凋零,修士举步维艰,史料都难以留存,更别说这衣料了。”
“这么为难?”
若璃陷入沉思,根本没有注意若瑜来到自己身后,他被这声音吓一跳。回过头瞧见来人的瞬间,他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将悬空的纸条收好,却慢若瑜一拍,那纸条被若瑜夺在手里。
“原来是在想这个呢。”若瑜快速扫了一眼,“防火防水,利器难伤,那必定是仙门内的东西,你查万国志怎么会有收获?”
若璃伸回抓空的手,轻声道:“不是还有烨国吗?”
“烨国乃是万妖国,非国民出身,难知其风土人情。”若瑜将纸条还给若璃,“况且,妖物修炼各异,恐怕也没有办法归纳成志。”
“真聪明,书中关于烨国的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