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笔直的高速公路上行驶。
阮昭眨眨眼,有些回不过神。
刚刚系安全带的距离确实太近了。近到她几乎能清楚地看见盛沐深邃的眼里,盛满了自己的影子。
借着余光,她看到盛沐俊美的侧颜,想起队友私下提及,盛沐的气场冷到没人敢跟他对视超过三秒。
而此刻,传说中冷若寒霜的人姿态闲适地握住方向盘,眼底是小把戏得逞后的愉悦,像只被人顺了毛的大狗。
说起来,阮昭一直觉得盛沐身上有这种动物的影子。记得她嫁到盛府后,第一次出远门义诊,没给盛沐交代,第二日披着早霜回来,就看到盛沐单薄的身子团在大门口,固执的眼神像只等着主人归家的小狗。
听府里管家说,这孩子昨日等到子时才被劝着去睡,一大早没人看着,又跑到门口来等着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子摸着都是透骨凉的。
当时给阮昭心疼坏了。
打那以后,阮昭每次出远门,都得给他说定归期,或是干脆把人一并带上,帮着拎拎药箱打打杂。
而现在……
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盛家少爷,猝不及防就这么长大了。
脱了稚气,淬炼出一身的寒霜傲骨。
甚至已经长成了一个,足以让初到异世界的自己安心的存在。
不知何时车里流淌出动听的音乐,带着古韵的女声有些耳熟。
阮昭细细一听,是自己惯常唱哼的小调,奇怪的是,这嗓音竟然和自己十分相似。
阮昭的心底泛起了点点涟漪,就好像是,在她错过的二十年里,盛沐已经找到了她的替代品。
她应该欣慰,却不知为何,没忍住心底的疑问:“这歌声,是哪家姑娘?”
盛沐倒是坦然:“这是AI合成的人声,并非属于哪位姑娘。”
他偏头看了阮昭一眼,视线恰好落在她洁白的锁骨上,眼神微暗
如果真要论……这是他记忆里的阿昭。
寻找阮昭的二十年里,奢望与失望像是毒药一般不断侵蚀他的理智,最看不到希望的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快要陷入疯狂,这才用AI合成了记忆里阮昭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一遍播放阮昭常哼的古韵小调,才勉强撑下来。
还好撑下来了。
不然,怎么能再次见到他的阿昭。
阮昭不知道这些过往,只是听到他的解释后,嘴角不由轻微上扬了些。
沐把歌声关掉,沉沉的嗓音里溢满了无法明说的情绪,“现在,能邀请我的阿昭,为我唱一曲小调吗?”
我的阿昭。
这个称呼其实有些过于直白了。
蛰伏的野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奈何某位初入异世界的少女浑然不觉,微微启唇,无比流畅的天籁瞬间在车内流淌。
……
H市海滩旁边的一处VIP停车场,一辆豪车缓缓驶入,最近处于盛世集团聚光灯下的继承人盛总戴着墨镜迈着长腿下了车,来到副驾驶位亲自弯腰打开车门,牵住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妙龄少女。
少女泰然自若地由着盛沐为她服务,抬眼看向远处的沙滩,星眸闪闪:“这是海边?”
以前车马不便,没机会一睹海滩风貌,如今倒是便捷了,不过一个小时竟然就已经来到海边。
盛沐依依不舍地放开阮昭的手,缓声道:“是,这是H市,是以前的大獠所在地,如今旅游业发展得极好。”他一边介绍一边引着阮昭往前走。
不远处的广场有人声喧哗,年轻的男男女女们聚集在那里,笑闹声不绝于耳。
阮昭被那些欢笑声感染,眼底也染上了笑意,突然听见盛沐说:“阿昭,想不想试试入乡随俗?”
他指了指岸边一排排鞋子,和沙滩赤着脚嬉戏的人们。
赤脚而行,这在印朝地位尚可的人家里绝无可能,阮昭更是从小恪守礼教,连入睡时都要规规矩矩穿着足衣。
而这里,满沙滩的大人孩子,都在赤脚奔跑、戏水。
连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这一刻,生来禁锢着阮昭的那些过于紧绷的锁链,不知不觉松开了一些。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捕捉到她这一点情绪的波动,突然俯身下去,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抬手捏住她光洁的脚踝。
“失礼了。”
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叹声起,阮昭的双脚上规规矩矩穿着的鞋子被盛沐小心地取下。
“……”阮昭一时愣住,缓了几许,白皙的玉足才缓缓往沙滩上探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与忐忑,温暖又细腻的白沙触感新奇,仿佛是太阳包裹住她。
她双脚踏实地碰触到沙面,仿佛心与自然也在这一刻链接。
终于,她眼角微弯,轻盈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