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生奇怪,这一幕丝毫不给人以突兀感,仿佛冠军侯本该如此,金刚石也作绕指柔,铮铮铁骨的将军,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娘子。
惊讶之余,源稚女便是不由得笑起。
他看向绘梨衣的目光带上一抹欣慰。
“娘子,你休息,我去去就来。”
路明非领着源稚女出门。
深夜凉意很重,呼出的气都化作白雾,路明非迅速回身关上门,明明是那样快的动作,竟一丝声响也无,看得源稚女赞叹不已。
“走,西厢房收拾好了,我带你去。”
路明非脚步一顿。
在他面前,源稚女衣衫整理停当,对着路明非,深深拜下。
“侯爷,我”
源稚女发现自己拜不下了。
前方就像是横亘着五岳群山,绕也绕不过,登也登不上。
而这五岳,正是冠军侯的手。
他扶住了源稚女。
路明非皱眉。
“你这是作甚?”
再如何说源稚女都是绘梨衣的兄长,按规矩路明非该叫一声小舅子,放眼这天底下,哪里有小舅子给他行大礼的道理,这不都乱了吗?
源稚女很坦然。
“这一礼,是我应行的。”
“看得出来,侯爷你对小绘梨衣,是真心以待,没有半分虚假。”
“这孩子从小就难,我没有尽好一个兄长的责任,这是我的过错。”
“万幸她能遇到你。”
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滴落,摔在地上。
路明非目光一凝。
“停!”
源稚女恍若未闻。
他仍是保持俯身下拜的姿势。
“无论如何,能遇到侯爷你,是小绘梨衣的福气。”
“我知道,我这个不称职的兄长,实在没有道理说这些。”
“但如果可以的话。”
更多的血在滴。
此时的路明非用力不是,卸力也不是,他生怕自己一个放松,源稚女就栽在了地上,至于用点力源稚女太轻了,轻得就像是一张纸,不是风一吹便会高高飞起的纸,而是微风一吹便会破碎的纸,碎成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播撒去遥远更遥远的远方。
“不要说了。”
路明非沉声道。
“若你真是为绘梨衣好,就给我住口,好好将养精神,以后亲眼看着她。”
源稚女大概终于认识到有冠军侯在,自己这一拜,是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了。
剑来
他抬起脸。
煞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如尸体般。
血源源不断的从他嘴角流出。
源稚女笑了笑。
这一瞬凄美的他叫人分不清到底是龙王还是二王子。
“侯爷,不必说了。”
“我想”
“我大概是见不到的。”
“住口!”
路明非把住他手臂,横着抱起,心中又是一惊,太轻了。
大踏步往外跑,路明非冲出内宅,马车停在院落,路明非掀开帘子,草药气味扑鼻而来,各种各样的混杂在一起,就连路明非这等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军人,也是皱了皱眉头。
樱井小暮正在照顾小火炉,上面煎着一壶金色液体,质地很是玄奇,柔软流淌,好似融化的黄金。
见帘子掀开,她神色一变,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三枚飞镖,目光如电射来。
“是我!”
路明非道。
“快给你家主上饮药。”
樱井小暮丝毫不敢怠慢,手一晃飞镖就消失不见,双手接过孱弱的源稚女,低头一眼,便是见得全身皮肤几乎透明的他,樱井小暮死死咬唇,斟来金色药液,细细为源稚女服下。
路明非在马车外踱步,双眉深锁。
偶尔看一眼马车,沉思片刻,又看向绘梨衣的房间。
帘子掀开了。
这动静立刻引来了路明非注意。
他豁然转身。
樱井小暮向他行礼。
“侯爷,龙王有请。”
路明非点头。
马车里是浓郁到散不开的草药气味。
路明非沉默坐着,对面是全身裹着厚重被褥,虚弱的源稚女。
他苍白的皮肤,漆黑的发,两者形成鲜明对比,衬得源稚女不像是个活人,而像是扶桑祭祀鬼神的娃娃。
有一种另类的美。
之前路明非还不是很能确定源稚女的美究竟为何,如今方才恍然,难怪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原来源稚女的美,是死的凄美。
他握拳放在嘴前,咳嗽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