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手,加了些许力气。
她略显慌张的写字。
“夫君,说好的,我们今日练字。”
路明非看了看字,又看了看自家这娘子。
忽的展颜一笑。
“为夫收回先前的话。”
“错了。”
“娘子的字固然好看,却还有一物,比之更为动人。”
绘梨衣傻傻的。
“那是何物?”
路明非端详着她,端详着自家娘子的眉眼,鼻梁,唇线,以及清澈的眸。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路明非吟道。
说来绘梨衣之前也只是没反应过来,论起冰雪聪明,她丝毫不会输给这天下任何一个女子。
自家夫君的话都说到了这里,她怎么还听不出后面的意思。
绘梨衣害羞的低下头去,白皙的脖颈区县是这样好看。
她听得路明非继续往下说去。
“娘子的风姿,娘子的面容,娘子的一颦一笑。”
“娘子的所有的所有。”
“都这般好看。”
“所以了,比娘子的字更好的。”
“便是娘子的人。”
绘梨衣在纸上写。
“夫君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我只讲给娘子一人听,也不行么?”
“好。”
正如每个人所认定的成功有着不同的含义那般。
每个人想追求的生活也有不同的样子。
他们都说京城的那位冠军侯在温柔乡里消磨尽了斗志,再也没了雄心壮志,就像是个日暮西山的老人,成日里不是钻研新的菜品,就是研究书法丹青。
说起时带着笑意,想当年冠军侯回京,多少风光万人空巷,人们只说是又一个威武侯将要崛起,就连皇帝也动了心思,以冠军侯制威武侯,帝王心术最是善于把玩平衡,此消彼长,不可见得一家独大。
但寄予厚望的冠军侯,不曾想竟是这般的草包,区区一个女子,便让他止步不前。
有人可惜,有人嘲笑,他们都说,冠军侯这冠军二字,本来是恰如其分,如今看来,当年却是走了眼,这自称是叫路鸣泽的侯爷,哪里配得上勇冠三军这般的美名,要他们说啊,该是胭脂侯还差不多。
天底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
慢慢的,这些消息总归是到了路明非耳里。
他的亲兵,当年沙场的部下,三两好友,全都为路明非的名声所不愤。
“这群只会窝在庙堂里指点江山的贵人怎么会知道,我们侯爷当年在沙场厮杀的样子,还说什么胭什么胭”
欲言又止,欲言再止,后面这完整的胭脂侯三个字,确实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这人狠狠一砸桌面,哼了声。
坐于主位的路明非却是轻轻笑道。
“吃菜,喝酒,理那些人作甚。”
友人为路明非不值,他们曾亲眼见过冠军侯阵前斩将的英姿,气势雄壮威武不可一世,凡是见过这一幕的人都在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就连蛮夷的敌人也是。
听说在大周以外的草原,家家户户都是供奉起了一个白马将军的雕像,他们用自己的语言将之称为武神,相信着只要给武神进献贡品,就能得到他的赐福,从此拥有可以拉住十头牛的神力,并且战无不胜。
而这武神的原型,便是路明非。
对于将军来说,得到自己人的尊敬或许还不算什么,得到敌人的尊敬那才是至高的殊荣。
而最令人发笑的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将军,却被只知道窝在庙堂空谈国事的所谓贵人,戏称为胭脂侯。
那他们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路明非却不在意。
他从来没有把名声之类的放在眼中。
要不然也不会顶着一个纨绔的名头在京城厮混那么久了。
路明非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他已得到,如今的每一日,他都打从心里觉得满足。
只是,当有人提起京城是怎样编排他家的绘梨衣时,路明非悠闲的神情,骤然一冷。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但不能不在乎绘梨衣的名声。
什么叫不祥之人,什么叫红颜祸水。
呵。
路明非绝对不能允许。
他把玩着白玉琉璃盏,猛地一仰头,将盏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一杯饮罢,好端端一个琉璃盏,已是化作齑粉,指间沙般流下。
路明非取来青铜面具,与之凝望,缓缓戴上。
战靴向外行去,一步一步,踏地铿锵作响。
忽的路明非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见一抹红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