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她呼吸都乱了,手指轻颤。
更漏滴答滴答,抽完丝捻成线,浣纱后再阴干一夜,翌日收下阴干的藕丝梳理整齐,放到织布机上开始织布。
乌雅紧赶慢赶,花了一日半的功夫,又织出了三尺藕布,裁下给虞越泽瞧。
但她拿在手里时,已感觉不妙。呈上去后,虞越泽果然脸色铁青。
“你自己瞧瞧,这织的是什么玩意儿?!”
虞越泽毫不怜香惜玉地把那布扔在她脸上。
“少君息怒,奴婢也不知为何……为何织出来的布料和姜家布坊里的不同。明明、明明奴婢平日在布坊织出来的都没有问题啊……”
乌雅抹一把眼泪,诚惶诚恐地辩解,身子止不住地颤。
“你的意思是,离了姜家的院子,就织不好藕布了?你在把我当傻子哄吗?”
虞越泽抬起脚踹在乌雅心口,乌雅踉跄栽倒在地上,细声呜咽。
“别哭了!惹人心烦,赶紧滚回去想法子,没用的东西!”
乌雅强忍着泪,捂着心口出去了。
乌雅回到自己独居的小屋,脱下衣裳检查伤势,还好伤得不算太重,只是有些淤青。
虞越泽还要留着她这颗棋子回姜家布坊,所以留了几分力。
可若是她一直找不到纺织失败的缘由,她今后在虞氏的日子可就寸步难行了。
想想虞家的严苛私刑,乌雅心有余悸,没等休息好,第二日就回了姜家布坊做工。
姜瑶见她告假两日没来,今日又脸色苍白浮肿,有些担忧地问:“小雅,你还好吗?若是病了,就在家多歇两日吧。这几日库存还够,不着急做工。”
乌雅牵起嘴角,不自在地笑:“没有大碍,就是染上些风寒。我歇了两日,待在家里也闲不住,索性来布坊做点儿事。”
姜瑶瞧她说话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模样,宽宥地叫她在一旁做点儿轻便的活,揉搓藕丝捻成线便可。
乌雅抱了盆刚抽取出来的藕丝,坐着捻线。
手上一边动作,一边紧盯着在布坊里忙前忙后的姜瑶。
生怕看漏了一点。
乌雅忍不住猜想,藕丝织布如此重要的独门秘技,怎么可能轻易地教给外人。姜瑶定然私下留了一手,藏着不教会她们。
是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这般顺利就偷师成功。
结果在少君跟前栽了个大跟头,无端捱了一记窝心脚。
姜瑶浑然不知乌雅在想些什么,整理完地库的账册和料子,又来庭院中把浸泡在染缸里的布料捞起来晾好。
最后把木架上挂着的阴干一夜的藕丝纱线取下来,教给小茹和兰姐去织布。
乌雅眼前一亮,后面的织布步骤姜瑶可以完全假手于人,是不是说明,藕丝织布成功的关键不在于织布机上的织法,而在于先前的抽丝捻线和浣纱阴干上。
乌雅心有所悟,垂眸凝视着手中的纱线出神。
“小雅……你想什么呢!”
姜瑶端了一碟乌梅走过来,叫半天乌雅没反应,杵了杵她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乌雅有些慌乱地笑了笑,干声道:“奴……我没想什么。”
“尝尝这乌梅,我娘最近腌渍的,酸甜口的可好吃了。”
乌雅最不喜欢吃腌菜之类的东西,但为了跟姜家搞好关系,不能说实话拂她面子,犹豫着说:“还是不了吧……我弄脏手不好做事了。”
“没事我帮你拿一颗。”姜瑶说着,把乌梅递到乌雅嘴边。
“唔……”乌雅只好张嘴含下这颗酸溜溜的乌梅,酸得她眉峰皱起,还要强撑着说,“挺好吃的,开胃。”
姜瑶盯着乌雅脸上的表情,料想她是不喜欢吃乌梅的。但乌雅却假意说喜欢,让姜瑶有一点失望。
这乌梅是方才谢不言让她端来给乌雅尝尝的,并且让她留意乌雅的反应。
姜瑶不明所以,还是这般做了,果然留意到了乌雅辞色不一致的反应。
但姜瑶没有那么多心眼子,她觉得乌雅可能只是习惯性讨好别人,不想扫兴才撒个无关紧要的小谎吧,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姜瑶耸耸肩,搁下梅子洗了个手,见乌雅把盆里的藕丝都捻好成了粗细均匀的纱线,接过盆来,她把盆里的藕丝纱线倒入一缸水中反复清洗。
乌雅盯着姜瑶的动作,好像也没什么玄虚之处啊。
忽地,她留意到水缸里的水色微微泛黄,心头一跳。
——莫非,是这浸泡洗涤藕丝的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