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都城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北街的仙客来茶肆,说是茶肆其实与客栈无异,四十年前广平王为方便入京参加秋闱考试的学子开设,价格比客栈便宜,且住在这里的学子大都为考取功名而来,也有一些常年租住在茶肆的文士,或是为等待三年一次的大考,也有落榜之人为谋贵权府中门客的位置长留于仙客来的,总的来说文士不少,但真正称的上大才之人亦不多。
今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秋闱,刚刚开春,便有不少学子住到了仙客来。
“文兄,文兄,这里!”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冲着刚进门的人招手。
那人寻着声音看过去,正是三年前与自己一同上京参加秋闱的同窗蔡蕴,今日仙客来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到蔡蕴所在的桌边。
“蔡兄,别来无恙。”整了整衣袍,肩上竟被撕开一道口子,很是狼狈。
“无恙,无恙。”蔡蕴倒了杯茶给他,“上次让你不回去,你偏回,现在不还是得提前半年回来,这一来一回,路上得耽搁两个月,有这时间,不如留在这里温习功课,等待下次秋闱。”
“我与你不同,家中父母年纪大了,我又未娶妻,既落榜了,便回乡去,家里的事能帮着操持的便帮着些。”那人看着衣袍上的裂口,那是母亲在他出门前熬了几夜给他做的衣裳,也不知能不能补好。
蔡蕴看着他,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同窗多年,他是被自己爹逼来的,落榜本是他意料中的事,但文仲与他不同,他寒窗苦读多年,便是为了考取功名,把父母都接到京都来孝敬的。
“其实以你的才学留在京都机会更多,京中权贵世家都喜欢来这儿,若是被哪位贵人看中直接举荐入仕,不比你回乡帮你爹娘做的那些事强啊,到时候你就把你家的农田都退了,接他们二老来京中享福就是了。”蔡蕴说道。
“蔡兄慎言,入士为官非秋闱不可取,我读书便是为堂堂正正考取功名而来。”文仲愠怒道。
“是,是,是,我不对,这话确实不该说。”蔡蕴自知失言,急忙道歉。
文仲垂头不语,蔡蕴说的没错,他落榜回乡,爹娘除了一如从前一样不让他下地干活,还要面对村民对他的指指点点,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读再多的书,在村子里一点用也没有,唯有京都,才有读书人的用武之地。
蔡蕴瞧着他不言不发,以为他还在生气,遂道:“文兄,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这几年顾少师也常会来这里坐坐,也会与学子们探讨读书的课业,我是不爱读书的,但你喜欢读书啊。”
“顾少师当真会来?”文仲终于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蔡蕴倒是不意外他的反应,顾少师可以说是天下文人的表率,他在文士中所占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可以说他是能在文士中能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蔡蕴点头道:“今日便是他来辩学的日子,所以今日这里一早就来了不少人。”
文仲转头看向辩台,他们所在的位置离辩台之间隔了好几张桌子,可惜离得远了些。
蔡蕴知他心中所想,他也是不知他今日便来了,自己又无心秋闱,便想着离那顾少师远一些,不然他应该早早的把坐位安置到辩台前的。
“顾少师来了。”
大厅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大堂,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顾相之因病畏寒,初春时节虽已回暖,可他还是穿着厚重的长袍,本来就站于门口的人见他交握双手立于门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那人不自觉的便侧身让开了,后面的人也反应过来,很快便让出一条道。
顾相之点头向众人道谢,大步走向了辩台主位落坐。
众人见顾相之落坐之后,才陆续坐回自己的位置,等着掌柜的送辩题过来。
“你说今日的辩题会是什么?”坐在蔡蕴他们前一桌的一个书生问同桌的人。
那人摇头,“上次的辩题是酒,这次不好说。”
文仲自顾相之进来目光便没有离开过他,遂好奇道:“这辩题不是由顾少师来出吗?”
书生回过头,看到是蔡蕴,遂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才转头对文仲说道:“每次的辩题都是由掌柜的拿上来的,出题之人是谁便没人知晓了。”
“那顾少师也无异议?”文仲问道。
那人摇头,若有异议又岂会坚持两年都来。
“来了。”那人的同桌拍了拍他。
“顾少师,这便是今日的辩题,您过目。”掌柜的把一张卷好的宣纸呈到顾相之面前,便退到了一边。
顾相之打开宣纸,看着宣纸上的辩题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把宣纸推到掌柜的身前,“掌柜的,这辩题是否是拿错了?”
掌柜的看着顾相之不善的脸色,只得硬着头皮,“没有拿错,这确实是今日的辩题。”
“那是换了出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