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木墙的卫灵芝咬着下唇,眼神有些麻木,软软地、无骨地看着自己的双脚。她的手掐着衣服,那是孟醒亲手为她缝制的衣裳,上面还带着他独有的、若有若无的香味。
她再也不想听了。
她有一场蝴蝶纷飞的梦,而现实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幻影,现实之矛刺穿了臆想的护盾,原来连晶莹翅翼也会流血。
卫灵芝咬了咬唇,下垂的手握了握,眼里凝出一滴泪,跑出了屋子。
啪嗒一声,那一滴泪,落在了干燥的、生了些苔的地板上。
那苔藓好像吮吸到什么极鲜精粹,拼了命地勃发生长,如雨后春笋一般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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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草连碧,天色烧赤。
远天是神的画纸,提笔蘸了朱墨,大笔如椽地落下一层又一层的红,由浅至深,层层褪进。而最远的天边,墨浓稠到了一定地步,竟融合成了一种巧妙的、令人神往的金,浅浅辉辉,如日中生,却温柔照耀。
灵芝踩着一块又一块石头,尽量避开每一株小草,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小山包的山顶。
出了一身的汗,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
她双手一攀,勾上了一块大石头,翻身坐了上去。
像个漂亮、灵活、矫健的小猴子。
她看着这漫无天际的云,这漫不经心的日,这漫无天际的草。
灵芝摇了摇双腿,不知为何,一滴泪就这样坠了下来。
紧接着是一滴、两滴、三滴。
无声无息中,一根金色的草不知何时出现,试探性地在她身边停了一下,轻轻环住了她的小腿。纤细的草身缓慢而安抚地蹭着她的脚踝,弄得灵芝感到痒,才发现它的存在。
灵芝抹着抹着眼泪,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殊不知,草木摇动,万物轻晃,在她身后,已然自成一境界。
这境界里,无一处不漫浮着淡淡的金光。
灵芝掉下的眼泪,让一些本生枯萎的草木,重焕了生机。
让那些尚未枯萎的草木,生长更为茁壮。
环着她小腿的金草欢快地挪了挪,但又忧心忡忡地停住,抚慰般地慢慢蹭着她。
像小蛇一样。
“喂。”
万物的跃动都在此间停于归寂。
黑色的瞳孔之中又圈了一轮瞳孔,隐隐有暗紫浮动。
“你在哭什么?”
灵芝被吓了一大跳,慢慢扭头,结果看到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寒铨。
隔壁家寒铁匠最小的儿子,因为家中实在养不起第四个儿子,差点被生母溺死,要不是被父亲救下,怕是只在这个世界短短地望了未开张的一眼。
可就算这样,家中的三个哥哥嚣张跋扈,母亲又厌恶他厌恶到极点,寒铁匠大部分时间不在家,在铁匠铺接活计,寒铨在家里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甚至连着挨饿。
小灵芝在五岁那年偷偷目睹了隔壁家的这一切,从此之后,会塞给寒铨一些馒头。
甚至,会变出一些灵植,给寒铨吃。
寒铨也不挑,不管是什么,至那时候孟醒厨艺还极其糟糕的时候,他都毫不犹豫地、如狼似虎般地吞食着。
小灵芝只觉得他太可怜。
“寒铨。”灵芝瞪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视线太干净太懵懂,让他下意识地想错开。
“我在这里......锻炼。”寒铨比灵芝大五岁多,比灵芝高了不少。他的眼神有些散漫,却在落在灵芝身上时开始聚集,“你......怎么了?”
人总是这样奇怪,自己流泪的时候,或许还能控制住尺度;但如若有一人关心你、询问你,这温暖便如铺天盖地一般,席卷你的全部,让你收卷不住。
这一年半多的时间,灵芝早已与寒铨混熟。
她眨巴眨巴眼看着寒铨,突然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寒铨猛地睁大了一下眼,下意识地微搂住灵芝。
“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果然还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那他该怎么做?
寒铨毕竟在这时也是个小孩,单手迟疑地在灵芝头上悬空了一刻,颤抖地、轻轻地顺了顺她乌黑的毛儿。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真是哭得鬼哭狼嚎。
寒铨心中一边汗颜,一边轻抚着哭得失声的灵芝。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傻兮兮笑嘻嘻的卫灵芝哭成这个鬼样?
想到这里,一种陌生的情绪,扑上心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卫灵芝终于哭累了,喘了喘气,嗓子发哑,抬眸看着寒铨。
眼中还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