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欣月这次进城来,除了采买一些必要的消耗品外,还准备做两件事。
一是给龚先生送书稿,二则是在县城里找房子。
上回龚先生见到楼赛郎,不但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诉了他,还说了自己在茶馆说书的时间,好方便楼家姐弟能找着他。
楼家姐妹俩来到书铺对面的小茶馆的时候,茶馆内早就坐满了人。
姐妹俩就站在茶馆外听了一小段。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因,龚先生的这个新作,确实比先前的那个开国高皇传更加的抓人。
龚先生在茶馆里就瞧见了姐妹俩,一等讲完,就赶忙出来同两人搭话。
“老夫早就盼着二位来呢!”
“走走走,到老夫家中喝杯茶去。”
这要不是楼赛郎武力值高,楼欣月自己的力气也不小,姐妹俩肯定不能就这般真的跟龚先生去狗耳巷尾的龚家。
龚太太早就听龚先生念叨过这姐弟两人,知道这可是上门的小财神,忙笑呵呵地倒茶摆点心招待。
楼欣月将自己这回带来的书稿交给龚先生。
便大大方方地端着茶喝了起来。
龚先生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了书稿。
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先前这姐弟两个给他的那个战神归乡记,原本篇幅就不太长,哪怕是他根据内容,加上了不少说书人常用的铺垫和串口,也还是只够他说满两个月的。
如今已经是一个半月了。
他如今说新书,去到哪个茶馆和酒楼里,那都是大受欢迎的。
就连从前跟他有些旧怨的一家茶馆,他三十年都没去过那家茶馆子说书,这会儿那茶馆的东家,竟然也托了中人过来说和,想请他不计旧怨,哪怕隔上三日过去说上一段呢,也不能单独让这家茶馆子,成为全城唯一没有新书可听的馆子啊。
长兴县城原本并不大,说书先生一共有两位。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三十出头的陆先生,这陆先生原本倒是个正经读书人,只是科举不第,又意外受伤瘸了腿,只好改做了说书先生。
这姓陆的要是肯好好说书也就罢了,偏偏这位最擅长说些个风月荤段子,又会写一些对仗工整,声色露骨的诗句,倒是那些纨绔子好色客身边帮闲清客的好材料,因此这位是青楼和几家酒楼的常客。
可以说,龚先生看不上陆先生,陆先生也瞧不起龚先生。
但要论挣银子,龚先生确实比不过陆先生。
自打龚先生说了新书,那挣得的银子,几乎是从前的七八倍。
好多喜欢听陆先生那些个肉啊亲啊的荤故事的,都来追听战神归乡记了。
现在龚先生的风头,彻底碾压说小黄书的陆先生了。
享受过人人追捧的风光,再让龚先生回到过去那种不温不火的平静……
还有半个月就把新书彻底说完了,龚先生又怎么能不焦虑?
龚先生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上头写着豪商恩仇录五个大字。
而在右下角,又有五个小字:艮岳散人著。
看到这个笔名,龚先生不由点了点头。
是了,能写出战神归乡记这般快意恩仇又紧张有趣的文章,必然是位久阅世情,饱读万卷的老先生了。
故事的开篇,就是一个小货郎挑着担子,走街窜巷叫卖着挣几个辛苦小钱。
小货郎出身农家,家中只有十来亩薄田,爹娘生了三子一女。
他在家里排行老二。
也是最不受爹娘待见的孩子。
不过一般长子要继承家业奉养双亲,得看重些并不奇怪,幼子年纪小受些宠爱也是常见,至于闺女,出嫁了就是外人,在自家不多娇惯,等出了嫁可就全是受苦了……
这些便是小货郎的爹娘常常讲给他的话。
打小就孝顺的小货郎听着似乎也有道理,便从来都是爹娘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直到大哥娶妻生子,三弟花费许多银钱考中秀才,被富户看中招为女婿,小妹也嫁入了镇上殷实商家,而爹娘似乎还是完全没考虑过要给小货郎说亲,反而是一心扑在了替大哥家带小孙子上头……
小货郎这才感觉到了些许不平。
在他试探着提起娶亲时,却是不得了了,活像是捅了马蜂窝。
老娘哭天嚎地,打滚寻死,说他是要逼死老婆子。
老爹横眉怒目,抄起棍子将他打了一顿,说他心黑了,全不管爹娘辛苦。
他大哥大嫂骂他不孝,就连四五岁的小侄子,都指着他的鼻子,叫他滚。
见到这一幕,小货郎寒了心,索性离开村子,进了县城做工。
从扛大包的苦力开始攒了几个钱,又用这些钱当本钱,做起了货郎的营生。
在外头混迹了二年,这时候小货郎已经二十四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