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往日端庄守礼的壳子,竟然伸出手,曲着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揪了一下何栖梧的鼻子,看着她搞怪的表情,笑道:“我怎么就有了这么个调皮的妹妹呢?”
“那想来姐姐也不是个石头般的姐姐吧。”何栖梧调笑道,“不仅不像个石头般冷冰冰的,还会叫人帮忙扯谎呢。有位郑浥公子向我问姐姐怎么没来,我就遵着姐姐的吩咐说姐姐病了,人家一听就急了,明天还要带着大夫上门来探望姐姐呢,不知道姐姐可需要我效劳?”
艾红兰一听到那些烦人事儿,脸上的笑意便消减了一半,不甚走心地回道:“他未必不知道我是装病不想见他,既然他要来就让他来吧,他执意要来别人也是拦不住的。”
“倒是妹妹你,如今在公主殿上大放光彩,很快全京城都知道了你的名号了,到时候那些人物一齐来看你,你可是不好推脱啊,倒是说不定会给我留些清静。”
“嗐,我初来京城没几天,那些世家呀公卿呀,我还没记住几家的名号呢,还有那个玄业司,怎么那么嚣张啊?还得托姐姐多介绍介绍,免得小妹得罪人。”
虽说何栖梧得了岑泛的耳目,但岑泛终究不过是个不善交际的世子爷,很多消息并不如艾红兰知道的多,尤其是这些人情世故上,就更比不上她了。
“大瑾治国多靠世家和通元教支持。”艾红兰抿了口茶,细细说道。
“各大世家有的是随高祖皇帝打天下时兴起的,有的是在世宗皇帝平叛复兴后兴起的,只有极少数是在前朝未亡时就兴盛了的。”
“各世家各自在祖地有宅田门客无数,但家族里枝系众多,难免有贫有富,除了极少数在京为官者、地方郡守、军中将领中的高位者,其他不必挂齿,你我只当他们是寻常人便好。”
“至于这玄业司,它是今上这些年才设立的衙门,主要是为了方便通元教办事。一些杂活闲事啊,重活累活啊,都让他们办,总的来说就是给通元教跑腿的。”
“与通元派有关的差事不应该很抢手吗?怎么我今日见到了的那叫杨赫的郎中,言行粗鄙,不似世家子弟,旁人也对他们颇为不屑?”何栖梧问道,她想从艾红兰这里知道些不一样的东西。
“通元教为国师所创,其中道长为大瑾鞠躬尽瘁,自然嫌弃好吃懒做骄奢淫逸的世家子弟,说他们办事不利索,还说给他们通元教办事的人要有灵气有慧根,瞧不上他们。”
“而各世家虽然面上尊敬着国师,却因各自都势力庞大,家产无数,实际上没有那么信服国师,还嫌这些伺候人的差事有辱身份,不愿把自家的好苗子送去给人做牛做马。”
“因此玄业司里当差的多半都是通元教自己自民间找的人,很不守规矩,又仗着国师的势,嚣张跋扈的很。两方人物都对彼此有颇多不满。”
“倒是有一人例外,便是那位郑公子的好友,成业侯世子,岑泛岑溪客。”
“这位世子与郑浥全然不同。成业侯封侯后,不再关心朝堂事务,只愿一心向道,夫人也是恬淡不争,唯爱侍弄花草,因此世子也养成了清雅脱俗的性子。”
“他们家在一众公卿王侯里算跟通元教走得很近了。别人左右不过问个凶吉祸福求做个法事,他们家倒喜欢讨论道义玄学,竟还把自家独子送到玄业司了。便是郑公子,也无法说出他们家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艾红兰解释道。
“只是玄业司虽然行事嚣张,却在通元教的要求下不得不效仿通元教的那些道人,不敢来霓芳阁里,那位岑公子也最多在门口小饮一杯茶,即便参加宴会也不怎么与楼里的姑娘接触,因此我对玄业司和通元教知之不多。”
这些倒与何栖梧通过岑泛看到的所差不多,于是她也不再追问玄业司的事,转回去问了些各大世家权贵的关系了。
“那姐姐觉得如何?”
何栖梧突然问到艾红兰的想法,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着艾红兰,像是在暗中窥伺着猎物。
“我觉得?”艾红兰突然嗤笑一声,“我不过一红尘女子,生死悲欢不由自主,孰盛孰衰于我不过换地方卖艺。倘若有一日我能脱身,便远走天涯,在天涯海角,深山老林建一所茅屋,自此不再见锦绣繁花,只与野鹤闲云为伴,管他什么公卿道长!”
何栖梧沉默了,她知道艾红兰是罪臣之后,轻易不可脱身,却没想过她已经厌倦至此。
“罢了,这些朝中事你我姐妹私下聊聊也就算了,这些事□□情在外面可某要妄议,一切以自己安危为首,你可明白?”
“我明白,我问姐姐这些也是怕一个不小心出了错,怎么会主动惹事呢?”
“姐姐也不必灰心,姐姐一定能出去的!”
何栖梧看着艾红兰,她的眼睛和心都一片赤忱。
“真的吗?”艾红兰愣住了。
“真的。”
是真的,那些人都会得到他们应受的报应,我们英族就能自由平安了,你也是。
花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