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码极其陌生,通话记录也只有一次。
贺知意甚至没有给出备注,但她还是记住了。至贺临礼离开平城以后,她跟贺临礼之间再没有任何联系,这期间贺知意的生活也一如往日。
忙碌,平静,无常。
连她的内心也是这种感觉。
但贺知意今天格外烦躁不安,她的身上渐渐溢出一层薄汗,随着时间流逝,心间隐隐生出些恶心感。贺知意不由想到了今晚路上遇到的那个男生。
贺知意想到了对方牢牢抓着她的手,场景历历在目,腕间的痛感也还有残留。她想吐了,突然很想,那股莫名的恶心感来得强烈。
贺知意慌忙中丢下手机,起身冲到了卫生间干呕。
恶心感挥之不去,贺知意呕到眼泛泪光,她的长发凌乱披散开来,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一直到缓过劲来,贺知意才虚脱撑着起身。
浴室镜里清晰映出自己的模样。
她的神情疲倦,脸色苍白,微垂的长睫还带着湿意,瞳孔雾沉沉的一片,眼白周围隐隐可见惺忪血丝,就连唇也毫无血色。
她微皱着眉,薄唇微抿,神色透出自厌。
又变成这种狼狈到令人生厌的样子。
只简单收拾了一下,贺知意恹恹返回卧室。
被她随意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那面此刻刚好压在被褥上,屏幕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贺知意不知道手机是开着还是关着。
她蜷缩回床上,埋着头沉默,没有任何心思去管手机。空气中只有无限漫长的安静,透着难言的孤寂,贺知意觉得时光异常难挨。
她找不到任何缘由,想哭的缘由。
这么想着的时候,眼眶已经开始发酸。贺知意把身体进一步蜷缩,孤坐在床头,头深深埋在怀中,手指嵌入发间,竭力压抑着似要将人淹没的情绪。
“贺知意。”
寂寥的空气中突兀响起一声。
哑而沉,熟悉又陌生。
贺知意惊愕抬头,目光呆滞。她安静等着,等着那声音再一次响起,等进一步确认刚刚那道声音是否只是自己精神失常导致的幻听。
可是没有。
贺知意没有等到,然而就在她已经准备放弃的下一秒,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贺知意。”
贺知意这下终于确定,确定了那道声音出自何处。她连忙爬起身去把手机捡回,亮白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通话中,通话时间也已经持续了很久。
是贺临礼。
贺知意的手指在轻颤,连身体都跟着发抖,身上才稍稍散去几分的薄汗,在此刻黏在身上,贴着皮肤,让她感到尤其冰冷。
“贺知意。”
这是贺临礼这三次叫她。更准确的说,这是贺知意第三次听见贺临礼叫她。贺知意不知道电话是在什么时候误拨过去的,但或许就是她手忙脚乱扔下手机的那一刻误触到的。
“说话。”
贺临礼语气不急不缓,很有耐心。
贺知意把手机拿近,身体重新变回蜷缩的姿态,她一手抱着腿,一手握着手机放到耳边。这让电话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晰,身边的一切都有了实感。
不是她的幻听,真的是贺临礼。
贺临礼正在跟她说话。
可她要跟他说什么。
她可以跟他说什么。
贺知意不知道,此刻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头低低垂着,酝酿了很久很久,终于鼓足勇气发出一点声音。
“我……”
只是零碎的一点声音,只是一点点。
她的声音闷沉沙哑,声线压抑,微微颤抖,只是刚刚那简短一字,就已像彻底耗光了她积攒良久的勇气。
泪水渐渐凝积更多,成了泪珠缀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在她尾音落下的那一刻,泪水断线一般顺着睫毛成颗滴落。
贺知意咬唇,努力压抑着哽咽的声音。
“贺哭包,在委屈什么。”
贺临礼语气那样轻,甚至带有诱哄的味道,轻到贺知意确定自己没有被他责怪。贺知意当下并没有应声,只有眼泪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地掉。
“才想我吗。”
他用的是“才”,而不是“在”。
像是他也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像是他也在想她一样。这一刻贺知意的情绪骤然翻转,她没有感到丝毫的开心,更多的难过涌上心头,将她拍打得破碎不堪。
她的哭腔已经溢出,哽咽着嗓音低低应了声“嗯”。
“这样吗?”
电话那头接话轻笑,嗓音温沉。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肯定不是这样的。
贺知意现在哭得无法自抑,她的内心在肆意喧嚣。她不是今天才想的他,她一直都在想他。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