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进来。
锦玄给她拿来了些吃食,这种时候,亲爹巴不得她死,母亲也不知正被哪个人指着鼻子教她做人,唯有锦玄惦记着她还饿着肚子。
“我和鹤爷爷说了,明日让我跟着赴圩队去宁阳圩,明早我带你离开这里。”
锦玄十分小心,几乎用气音在说话,大声密谋的话恐怕隔墙有耳吧!
“路好走吗?”云遮月的反应出奇的冷静。
若是换了原本的女主,听见可以下山,不是激动哭了,就是吓傻了。
锦玄似乎感觉出她哪里不对劲,定定的看了她片刻,说:“不好走,出去以后,就千万别再回来了。”
声音虽小,话里的不舍却是一听就能听出来,言外之意是两人从此就分别了。
留在村里就是死,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锦玄说今日是云迎鹤打了个岔子,才让她侥幸未被处置,等各家忙完了,再被旧事重提,不得出个结果决不会罢休。
云遮月当然知道。
“刚才你是故意拿大屋的蜡烛出来点的吧?”
若不是锦玄机灵,长者们岂会肉疼蜡烛让云迎鹤有喘息之机?
锦玄没有回答是或不是。
“窗户关好别让人瞧出来,记住我的话,天亮前我来接你。”
锦玄说完便匆匆走了,窗外小道平日人来人往,也就入夜才静了些,应该是怕呆久了让人察觉。
锦玄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来了,听见草鞋踩在土石里朴簌簌的声响,云遮月尚未来得及关好窗,急忙蹲下身去把自己藏起来,没一会儿听见云翎在喊她。
云遮月才刚探出头,不想云翎手掌伸进来一把将她的头按下去,还快速从外面把窗户拉了回去。
远远的,有另一个脚步声,并不是朝窗户走来,还听见云翎的脚步往远处走去。
“大嫂”云翎见了路过的是云竹,连忙叫住。
云遮月听见母亲在喊大伯母,悄悄拉开了木窗一条缝,见不远处云竹被云翎拦在岔路口,正面也不敢瞧云翎。
“大嫂,平日我不与你争执,凡事都退让着,你们觉得我好欺负,连带月儿也让你们瞧不起,可你们不能做得这么绝,月儿什么也没做,如何能这么狠心把她往死路上逼!”
云遮月见柔弱的母亲如此维护自己,眼眶又热了,这非亲非故的亲妈啊!总是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不懂你在说什么!”云竹别开了脸,显然气短,说完就迈开步子想走。
云翎一把抓住了云竹的衣摆:“村里这十几年来,生下来便夭折的孩子你可有数过?”
云竹甩了几下没甩开,气道:“我数那作甚,你疯了吧?”
“那我来告诉你,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全是女孩,男人不懂,你与我都是女人,在此装疯卖傻,如今害得可是我家月儿的命…”
云翎的嘴被云竹粗糙的手给捂住:“别说了!”
云遮月见这一幕,听得一头雾水,却也猜到了几分。
她十分清楚自己没有闷死云非雾的孩子,实际上她因为不懂如何抱孩子一直摊开手掌捧着,动都没动过。
云翎抠开云竹的手继续说:“你大可以说胎死腹中,为何非要赖在我月儿头上,就不怕遭报应吗?”
想不到云翎和云竹竟在路中央就吵了起来,云遮月终于从中听出了猫腻。
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女人卑微得连只牲口都不如,就好比这个村里,明明都姓云,男人论资排辈,女人连排字都不配,所有人都觉得男丁多底气才足,甚至连女人自己本身都觉得天经地义。
就像云翎,她本不是天生逆来顺受,年少时也是有过期望的女人,貌美,温柔,成婚后因没能生下一个儿子,在家里受云水衡打骂,外头还得被云竹这些本该同病相怜的女人瞧不起,日子久了也就随遇而安了。
云中村近十几年,村里新生的孩子越来越少。
按说彼时成婚早,别说十二世,哪怕十三世如锦玄这些小辈再潦草,就算顺其野生,也能传下几个十四世奶娃。
可村里不论精明还是愚蠢的女人,只想自己生儿子,让别人去生女儿,再娶回来当牛做马。
是以村里有女人生下男孩就欢天喜地,若是女孩就暗暗掐了对外称胎死腹中,少一张嘴也能少吃一口粮。
久而久之,新生的孩子就越来越少,一大半被自称夭折,死的全是女孩。
稳婆自己也是女人,自是帮着瞒下,权当没看见,所以每次收三个铜板的红布包就觉晦气。
这些女人没有一个会说出来,毕竟谁也不愿承认夭折的女孩是自己亲手掐死的,因而时至今日也没人能阻止。
到了此时,村里到可成婚年纪的女孩剩下零丁几个青涩妹儿,锦字辈男丁越发显得盛旺,婚配已然成了难事,而女人间瞒着男人做下的事,男人们至今也无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