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日的路程,硬是拖到了第二日晌午,众人才远远瞧见黄沙岗石碑的影子。
据说此处在数百年前也曾繁华过,后来气候地形迁变,不再适合人长居久住,这才慢慢荒寂下来。加上草木退化严重,慢慢成了流沙聚集的险地。
“等等,大家先停下……”
程泉盯着沙地上还未完全消失的印子,高声喊道。
“这看起来像是蹄印?”
“总之不太像人的脚印,这荒地野岗的,有野物途径此地,也不足为奇。”
“不对,这些脚印不止一排,乱中有序,显然是有人操控的,只可惜被风沙掩埋了太多,着实辨不出到底是哪种畜类留下的。”
“该不会是……马蹄印吧?”程贵下意识将心中猜想说出口,说罢自己都是悚然一惊。
这种情境下,在这里碰上马蹄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夏王朝对马匹管控严格,非有功名和官职在身者,非官员勋贵家眷,不可骑马,只能骑牛、驴、骡子等家畜。
另外还有一种人群,也有可能骑马——那就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的悍匪流寇!
他们百般绕远路避险,就是为了避开悍匪流寇,若是正巧在此碰上,那焉有命在?
马匹珍贵,即便是悍匪流寇,也不会随便骑着外出,但凡骑马外出,定有要事或者硬仗要打!
黄沙岗风沙太大,是以他们也无法从印记深浅辨别那些骑马之人到底走了多久。
“现在我们怎么办?还要继续往前赶路?”有人忍不住问道。
程泉,摇摇头:“不急,先在岗口待上一阵,确信那些人走远或者不会返回,再继续往前。”
说是一阵,实则他们在此等了一日,见岗口没半个人影,方才踏入。
横穿黄沙岗需七日的功夫,没人愿意在此久待,所以晚上一日多的功夫再进入,即便真有悍匪流寇在前进入,也基本不会与他们碰面。
不过程知夏却觉得那些马蹄印不像是悍匪流寇留下的,那些匪寇不成气候,即便留下马蹄印也不可能那般规整,而且那蹄印像是有马蹄铁……
别小看马蹄铁这东西,寻常匪寇可弄不来,即便是朝廷军队,也不是每匹战马都会装上马蹄跌。
这里虽不是烛州城下辖范围,却已经算是临近接壤区域,若有烛州城的官兵途径此处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为何官兵会舍官道不走,而取黄沙岗险径?
总该不会像他们这些难民一样,怕遇到悍匪流寇或者怕远途耽搁时间,所以才抄近道吧?
黄沙岗内容易迷失方向,不过程氏族人中有擅于辨别方向的老者,此人名程流,年逾花甲,早年曾游历大江南北,上了年纪才回乡落叶归根,原本是想在祖地安享晚年,却不料遇上了兵乱灾年,不得不随着宗族一起往西南迁移。
程流在识路辨途上很有一手,若非如此,程泉可不敢带着族人擅入黄沙岗。
程知夏在队伍里瞧得分明,那位程流叔公,手里还有类似指南针一样事物,样子像是罗盘,却又不如罗盘那般复杂,只能算是简单的辨别方向的工具。
再配合叔公自身多年游历的经验,这黄沙岗虽然环境险恶,风沙极大,地形变化较快,却也难不倒程流叔公。
只是他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体力不支,程泉又不敢过于让他劳累,也怕他一倒,无人可辨路,是以行程速度都是根据程流叔公的身体情况来安排的。
七日的脚程,他们走了快十日才出了黄沙岗。
这期间种种艰难,自是难以言喻。
原本进入黄沙岗的族人有四百余人,出来后,只剩下三百出头,这还是多亏入岗后前两日他们途中会看到马蹄残印,跟着马蹄残印走,避开了不少危险。
可见这黄沙岗对普通人而言有多险恶。
他们身上储粮储水已经消耗一空,好好沿路已经算烛州辖区,治安很好,有一些茶肆开在官道上。
程氏一族三百余人险些把几个茶肆的茶水消耗一空,临走时还装了不少茶水在水袋里。干粮也买了许多。
只是那几家茶肆售卖的干粮,不如他们程氏族人自己做的耐久放,味道也差些,但这时候也没人会挑剔这些了。
烛州城近在眼前,不少亲族死在黄沙岗的悲伤散去了一些,众人眼中浮现可见的激动和欢喜。
他们望着前方巍峨磅礴的城楼和坚不可摧的城门,心中震撼之余,不由慨叹——
这,就是烛州城啊!
他们终于到了!
一路跋山涉水,走过荒原途径沙地,不知熬过多少艰难苦险,终于到了!
跟他们一样从外地涌至烛州的难民不计其数,他们的状态远不如程氏族人,已经到了衣不蔽体卖儿鬻女的地步。
像程氏这般举族迁移的有不少,但他们同样是途中那些悍匪流寇眼中的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