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这辈子都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跟连宜年一起,在本市最热闹的大厦底下翻垃圾堆。
刚才他们去酒店,工作人员说,垃圾已经全部都送走了。
就在楼下。
“老板,不然您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再给一张名片?”
连宜年没理他,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小山上。
他刚才看见,酒店的垃圾袋通体黑色,廉价而且个个“饱满”。
这一堆垃圾里,只有东边的那一小片符合。
工作量减少一大半,连宜年驱使轮椅,乔远赶紧跟上。
老板腿脚不好,去翻垃圾的重担还不得落在他肩膀上。
他可真命苦!
可是,令乔远下巴落地的一幕出现了。
连宜年自己动手,一个垃圾袋一个垃圾袋翻。
乔远赶紧跑过去,“连总我来,哪能让您动手。”
乔远也加入到翻垃圾桶的赛道中。
俩人奋战了将近一个小时,在最后的那只垃圾袋里,连宜年翻到了一小摞名片。
但——
乔远差点儿大哭,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是谁把饮料倒进垃圾袋里的!
蒋欣桐点名要的名片上,一团红,一团蓝,还有几张沾了牛奶,看起来很恶心。
连宜年沉默了好一会儿。
“回去吧。”
“那这些名片——”
“也带回去。”
当晚,连宜年半宿没睡,按照他找到的名片电话,一个个联系上人,好在他们也都给面子,答应再给一份名片,明天就能送来。
至于蒋欣桐钟爱的那些签名,连宜年也都要了一份。
当然,跟这帮人打交道,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连宜年出钱又出人,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他拿到了所有的名片,包括亲笔签名。
他就在一楼客厅等。
可能因为怀孕,昨晚情绪波动又太大,早上起来的时候,蒋欣桐觉得小腹有点儿胀疼,联系给她做检查的医生,问了一句,才放心大胆地下楼。
“蒋小姐,你起来了,先生等你很久了。”
从六点半到现在,的确很久,将近三个小时。
他等我干嘛?
蒋欣桐满心疑惑,在餐桌边坐下,连宜年也不打扰她吃饭,等她吃得肚子饱饱,他才把一个小盒子推过来。
蒋欣桐打开一看,这不是她昨天收到的名片吗?
一张一张找,见到自己钟爱的、恨不得亲上几口的签名,蒋欣桐飘了一整个晚上的心,终于落下。
默默捏紧名片,她暗暗想到。
昨天,有个音乐学院的教授说,可以带她读研读博,城市也远,她不想跟连宜年离得太近。
她把名片收好,起身要去琴行上班。
连宜年忽然道:“对不起。”
他自己也发现,好像自从认识蒋欣桐,他道歉的次数直线上涨。
至少,曾经他执行绿帽任务的时候,他是受害者,都是那群女人给他道歉。
这种感觉,很新奇。
连宜年道歉越来越熟练,蒋欣桐却越来越摸不准他的想法。
道歉又道歉,跟他的人设极其不符。
孤高呢?
冷傲呢?
睥睨天下,不把人放在眼里呢?
蒋欣桐没转身,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小小一团疑惑上面,生长出一团嫩芽,并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
她转过头,打量连宜年的脸色。
很平淡,跟以往的每一个早晨一样。
蒋欣桐:??
道歉对他来说,跟喝白开水一样吗?
她几乎没有办法直视“对不起”这三个字。
她想了又想,她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要忍不住了。
喜欢上一个只短暂爱过她、离开得比谁都潇洒,甚至还诋毁中伤她的男人,她怕自己忍不住梆硬的拳头。
蒋欣桐右手无意识摸上小腹,连宜年眉头微挤。
肚子疼?
可是女孩子的私密事,不是一个月一回吗?
他记得蒋欣桐来连宅的第一天,他就让雪姨做红糖水给她喝。
身体出问题了?
连宜年想着,待会儿就带她去做检查。
可他刚一提起,蒋欣桐就跟触电似的,表情非常惊恐。
仿佛坐在她对面的连宜年,并非关心爱护,而想索命!
“你别激动,不去医院,我不送你去医院。”
原主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蒋欣桐如此恐惧医院?
可他翻遍原主的记忆,却什么都没找到。
连宜年叹气,他给雪姨使眼色,希望待会儿他不在,雪姨能劝劝她,再不济,叫家庭医生来家里也是好的。
讳疾忌医可不行。
“连宜年,你放心,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暂时手里没有那么多。”她拿出手机,把这段时间做家教、教小朋友弹古典乐器的钱全都转进连宜年的账户。
听到手机那一声银行的转账信息,连宜年:……
“我会尽快还给你,你就不要打我器官的主意了,他们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