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娘。怪不得你们有缘分。”
顾观月淡淡笑着,说:“凡是人的想头,都跟出身经历相关。你看她与父母生离,多年来经历这些人家,若是个多愁善感不忍分别的,得多吃多少苦头。”
斯思道:“这话竟有些禅机在里头。”
小曹氏听了顾观月这话,不知怎地触动心肠,突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来。
那一年她祖母藏了过年的面果子,偷偷给她堂兄吃,叫她看见了,她爹拉着她的手去问她祖母:“我千伶百俐的小娘子,不比这个鼻涕淹了下巴的蠢货强一百倍,背着我们只喂这个,心也忒偏了。”
她记得从那时候,她就老爱跟堂兄弟抢东西,什么都要独一份儿才觉得心里安定。
凤霞正吃了一盏酒,给顾观月也倒一杯,想了想怕小曹氏拈酸,顺手也给她满上,一回头见她在出神,就笑着问她:“正要给你些酒吃呢,你神游到哪里去了?”
小曹氏忙说:“我想着元娘刚才的话,怎么跟你倒对不上?听人家说你年轻时是个风流人物,这两年我跟你熟了,倒觉得跟那些话不一样。”
凤霞冷笑一声:“你才听几个人说?又是哪个正经人物跟你说的?小时候那些小子说是为了我打架,难道是我挑唆的?后来给人家做两头大,我是知道他家里有老婆的?我一心嫁个好人,离了我那个乌糟糟的家,也算错了?只有跟吴恒,里头有我的不是,可我若不跟他瓜瓜葛葛,我爹早又卖了我了。如今正经过日子,你看我不如哪个?你也因长得好吃了许多流言的,说话就这么不防备。”
顾观月见凤霞生气,忙倒了一杯酒给她,打着圆场:“你细听,嫂子是夸你呢,就是没夸好,罚她多吃一杯酒,当给你赔罪了。咱们好好说话。”
小曹氏有一桩毛病,见到比她还美的她就不敢争,大概在她的脑子里,长得越好越有大声说话的权利,她心虚地接过盅子,痛饮两杯,亮着杯底给凤霞看:“凤霞姑奶奶气儿可消了?”惹得凤霞笑了。
突然时鸣喊道:“哎呀下雪了!”原来她嫌屋里热,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缝,正贪凉吹风,看到天上飘下雪花来。
几个人都停下来偎到门边上,就着门缝上下一溜儿脑袋,一起看雪。夜很黑,烛光炉火映着白雪,将夜拉得绵长又安静。
顾观月心道:不知行直到哪里了,若遇上下雪,道路更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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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应县城门。
一个挑担卖柴的樵夫赶在关城门前匆匆走到城门洞下,胡子上挂着雪花,守城门的兵卒烤着火,随意问到:“葛樵,怎么今日这么晚?”
葛樵放下担子,往火堆旁边凑了凑,说:“早上下雨淋湿了,不大好卖。军爷要不要,便宜撂这儿了。”
一个兵卒踢走挡门的楔子推着一边的城门关过来,另一个笑骂他:“顺杆儿爬的。我买这个做什么,我们每日按量发的。”
正说着话,听到远远响起一阵马蹄声,几人抬头,看见两匹马嗒嗒嗒嗒一阵疾驰,转眼到了眼前,落后一匹向前面那人喊道:“大郎,终于到家了。”
前面那人松了松缰绳应了一声,声音如金玉击石。他将门边众人扫了一眼,郎声说到:“军爷们夜安,请军爷们吃酒。”说着朝关门的兵卒扔过一物来。
两匹马眨眼从两扇门间穿了过去。
那兵卒隔空接过一个袋子,摸出几十枚钱来。
葛樵赞道:“好神骏的马。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
几个兵卒分着钱,都抢着答道:“是袁大郎。”
兵头扔给他五枚铜钱,笑道:“今儿有外快,把你那半捆湿柴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