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严宁换上了一套玉白色常服,腰间系了青石玉腰带,并戴了一块团云纹玉佩。头发在头顶梳了一个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又精神。她此行只带了几个随从,轻装骑马来到了东宫。
东宫掌事知道他们前来,早早便出来迎接:
“严将军肯赏脸来赴宴,真是令东宫蓬荜生辉,还请您移步,殿下还在更衣,马上就到。您带的随从可在偏房等候,已经为他们备好了酒菜。”
“不必了,他们出门从不饮酒,我让他们在此等候便可。”严宁说罢便径直走了进去。
她刚走到殿外,听见一人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不知墨兄认为,严将军之前在聊城赢的那一仗如何?他可是以三万兵力就击退了千州十万大军,还顺便收复了一座城池。”
只听一个懒懒的声音悠悠说道:“千州国境内本就多山峦,少平原,易守难攻。他们这次主动进攻聊城,根本就不占优势,加上主将轻敌,仅以一千轻骑做夜先锋偷袭,简直就是送死,因此失败也是必然的。不过嘛…”
听到这声“不过”,严宁有些好奇,不知这人还有何见教。
“不过什么墨兄,你倒是说啊!”
“严将军没有立刻拿下这一千轻骑,反而让他们找到突破口逃了回去,这才有了后面大规模的战争,虽然胜了却也损兵折将。若当时能来个瓮中捉鳖,想来千州必定会知难而退,这场战役也会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这话倒是说到了严宁的心坎上。当初那一千轻骑确实是夜袭聊城,以平时布防的数量,围住他们轻而易举。只是当日恰逢端午,家住在聊城的士兵有半数被准许回家过节。因此当敌人携硝石偷袭时,城内大乱,只捉到百来名俘虏,剩下的都逃走了。后来的正面战役,虽大获全胜,却也损失了数千名士兵和战马。
严宁对此人的言论十分感兴趣,便抬脚走了进去,众人见她进殿纷纷起身行礼。只有那个人仍然坐在桌前饮酒,只是这面容似曾相识……
竟是他,那日因欠了暖香阁的酒钱,被扔在白菜摊的沈墨! 此等浪荡之徒怎么也来赴太子的宴了?
那沈墨看到严宁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缓缓起身行礼,他边行礼眼睛,边抬眼看着她,“原来是严将军,咱们又见面了。您可还记得沈某?”
严宁本打算装作不认识他,也就不必提起当日之事,没想到他竟自己提了起来,那她也不必有所顾虑了,只淡淡回了一句:“记得,只是不曾想沈公子对带兵打仗之事也颇有见解,改日倒要好好向您请教请教了。”
“在下可不敢当,刚才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
旁边的人有些惊讶,“难道沈公子和严将军见过?”
“见过,在暖香阁门口。”沈墨边说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众人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这也难怪,严将军少年英雄,暖香阁是京城最好的酒坊,去那里也正常。”
他们竟是误会她是去酒坊找乐子去了,这沈墨话也不说清楚些。
严宁立马回道:“在下当日只是路过”,随即又瞪了一眼沈墨,她真的很讨厌他这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碰巧见到沈公子没钱付酒钱,被老板赶了出来而已。”
众人诧异,只听一个声音从殿外悠悠传来:
“没想到沈墨还有付不起酒钱的时候,真是奇闻啊,往日里姑娘们想请沈公子一杯酒可是要排长队的。”
一个身着锈黄色常服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面目清秀,气质脱俗,他是太子郢云非,为婉妃所出,比严宁小一岁,他们儿时还时常在宫里一起玩,当时二人感情还很好。郢云非生性不爱朝政,整日寄情于山水之间,交往的也都是些闲云野鹤般的散人。奈何圣上子嗣单薄,朝臣们多次进言需早立皇储巩固国本,因此于两年前被立为太子。
众人见他进来立刻行礼。
太子看到严宁前来十分高兴,
“严将军,为你办的送行宴刚好赶上了中秋节,这不,就想着请大家前来一同赴宴,也热闹热闹。在座的都是我的朋友,你尽可随意一点,东宫不比皇宫,无需拘束。”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这是严宁多年后第一次见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可也在这时太子的眼光向她投来:“虽说是第一次见,可我总觉得和严将军一见如故,这可是你第一次来京城?”
“回殿下,臣五年前随家父回京述职来过一次,只是当时未曾见过殿下罢了。”
“五年前啊,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子,并未被立为太子,整日和朋友们游山玩水,很少在京中,你我自然不会见到。”太子的语气竟有些不易察觉的苦涩。
严宁倒觉得有趣,这天下竟有人对太子之位不敢兴趣的人吗?
宴会上西府的舞姬一个个妖娆多姿,眼神妩媚,时不时扫向严宁,害得她有些不自在,频频举杯喝酒。这一幕被